“哎,孩子他娘,孩子他娘……”
叫唤了两声,只能听到身边妇人微弱的鼾声,廖大丘便也不再说话,从床上小心的坐了起来,过程中将棉被塞好,防止冷气冲进被窝。
感觉到口干舌燥的廖大丘披上一件外衣,再小心翼翼离开被窝,拖上鞋子准备去倒点水喝。
走到外屋的时候也不急着倒水,而是穿过厅堂掀开孩子房间的布帘,看到儿子熟睡才放心。
廖大丘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如今家中却只有这么一个不过五岁的孩子。
这不是因为老廖家夫妻两不行,其实小廖上头还有一个亲哥哥,算算年纪现在应该差不多快三十了,本该是成家立业的年纪,如今却毫无音讯。
世道不太平,当初老廖的长子就是被征兵硬征去的,这一走就是九年音讯全无,县上有同廖家长子一起被征去当兵的同批次青壮,在第二年就跑了回来,据说死了好多人,不清楚同乡的兵卒现在在哪。
老廖夫妇一直坚信他们儿子还活着,虽然很多次偷偷抹泪,但这种希望一直没有断,期盼着长子某一天卸甲归来,但心中和缺了口一样,二儿子就是在长子离开后第三年末,奇迹般怀上的,算是老来得子了。
廖大丘鼓动乡亲建立义冢,何尝不是出于一种积德行善目的,希望老天爷看在这份上让长子得归。
或者说,也存了那么一丝最无奈的想法,若长子在外遭遇不幸,也希望能有人为其收尸,能令其入土为安。
每次在夜间看到小儿子,廖大丘就会在恍惚间回忆起长子当初小时候熟睡的模样,这么想着,睡着的小儿子居然真的在眼中变成了大儿子,而且是小时候的大儿子。
老廖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再看,床上的还是小儿子。
“哎……”
叹了口气,老廖退出小儿子的房间,回到了外屋,掀起倒扣着的茶碗,提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水,不过水还没倒满,就觉得外头屋外好像有些亮光,这令老廖挺奇怪的。
但他朝外头瞅了瞅并未在意,继续倒水,然后拿起茶碗喝水,一连喝了好几碗,连茶壶都空了却依然觉得口渴。
‘我莫不是生病了?’
廖大丘这么有些心烦意乱的想着,木窗分析上的光亮也就越发碍眼。
终于,老廖走到窗前,拔开了木销,将窗户推开,这一推就发现外头一片幽绿,在一细看,屋外黑压压的站着好多“人”,每个人都低着头,脸上也黑黑的看不清,身边幽绿色的荧光。
“鬼呀!”
老廖被吓得叫出了声,人也瘫倒在地上,任由木窗板“啪嗒”一声砸在窗框。
“孩子他娘,孩子他娘,有鬼啊,有鬼啊,你快起来啊……”
廖大丘吓得大叫,但里屋毫无动静,正在惊慌不已的时候,外头却有声音传来。
“恩公请不要害怕!”
声音清晰平静且浑厚,丝毫没有想象中鬼魂那种阴恻恻的感觉,让老廖暂时止住了声音。
“恩公,我等都是这些年来您和乡人安葬之人,恩公对我等有大恩,我们是断然不会害你的,也不会害茅滩村人。”
听到这声音,廖大丘也冷静了一些,想着自己建立义冢,帮别人入土为安,确实是帮过别人,那应该不会害自己吧?
“恩公可否开门一见?”
这话一传来,廖大丘就又犹豫了,等了好久,终于咬咬牙,缓缓朝着门口走去,挣扎了一会,最终抽开门销,打开了大门。
院中影影倬倬站着许多鬼魂,廖大丘竟然一时间都数不清。
‘原来这些年已经埋了这么多了呀……’
见到廖大丘开门,外头的鬼魂竟然纷纷下跪,见到这么多鬼下跪,廖大丘反倒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