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家旧宅相近,韩家先过去,潘家等不及,直接顺上,便显得气势大了些,又不想今日从西大街来的人也不少,偏偏又无人敢阻断这两家的行进,所以在这口子堵塞了起来。”
万俟元忠捻须而笑。
“国家衰亡,必有妖孽!”
但未待万俟元忠笑出来,一旁一个一直未下马的红脸锦衣大汉却愤然当街出声,声音之大直接引得满街人侧目。“沿途所见,西京皇陵都不得保,却只顾劳师动众去接一个妃嫔从扬州过来?来便来吧,本该轻车简从,以示后宫之德,却在这里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堵塞道路,反让堂堂国家大臣、前线将军在这里枯等?天下焉有如此道理?!”
那小厮听到这里,直接一溜烟钻回自家楼中去了,而满街人却都目瞪口呆看着这位红脸大汉。
但片刻之后,出乎意料的是,原本行进不停的车队却主动一分为二,已到街口的自然赶紧过街,未到街口的车队却老老实实停到了路边……非只如此,俄而片刻,复又有一年轻子弟与一名年长管家一般的人物亲自出来,自报姓名,口称惭愧云云。
红脸大汉,也就是来京‘赴任’,走到西京才给松了绑的曲端了,自然是冷哼一声,不做理会。而旁边万俟卨只是随口报上姓名后,也只哂笑不语。
且说,万俟元忠心中透亮,这可不是这种显贵外戚之家见到国难如何便忽然改了性子,而是时势使然。
要知道,当日靖康中二圣北狩,邢皇后也被掳走,而潘贤妃非但是少有留在官家身侧的正经女眷,还又有皇嗣在怀,所以一度被议论是可以直接立后的,但终究邢皇后情况未明,所以在当时大臣们的劝阻下,并未能成。
而如今,邢皇后已经确定遇害,听说连棺椁不日都要送还,而潘贤妃虽没了一个皇嗣,但这年头养孩子养不成太常见了,反倒是因为没了孩子,甚得官家爱怜,所以专门被允许回来随侍……故此,这么一来的话,事情就很微妙了,因为潘贤妃的阶位是远远高于后宫所有人的!
或者说,随着官家屡屡解散宫人,推辞女眷,眼下宫中只有一个吴夫人和潘贤妃算是有名分的,而吴夫人年纪又小,位阶又低,俨然不是潘贤妃对手,那么后位一旦讨论起来,便几乎是潘贤妃囊中之物。
至于说为什么是几乎而不是一定,乃是因为除去官家心意和看似不成威胁的吴夫人外,潘贤妃首先要面对一个真正强大的旧敌——当日在南京力劝刚刚登基的官家不要立潘贤妃为后的人,恰恰是如今位子最稳的都省首相,吕好问吕相公。
换言之,这是潘氏自知时机敏感,所以才来装模作样,而万俟卨自知这潘氏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此时得罪任何大臣的,所以有恃无恐。
而曲端嘛……说实话,曲大将军走了一路,也想明白了,此番前来性命和官职估计总是有的,但想要再上前线总领一方,不免有些天方夜谭,很可能是闲养起来,以对他关西旧部有个交代……所以,曲大将军这叫本性使然外加破罐子破摔!
你皇后家里也罢,你天下第一名门家中也好,关老子屁事?!
闲话少说,回到眼前,万俟元忠此番西行,明显有功,自有所恃,而曲大又决心谁都不给脸,二人横起来连潘贤妃家人都不放在眼里,居然只有万俟卨微微一拱手算是应声,然后二人便自引下属随从,当真昂然从潘氏车队中过去,往旧尚书省、皇城方向而去了。
而二人既走,攒了半肚子气的潘氏家人见再无人敢主动穿过潘氏车架,便继续横穿西大街不停,只有路边无数闲人望着万俟卨与曲端远去背影,暗自感慨……这东京才热闹几日,却已经养出这般奢遮人物了。
不提小小插曲,只说万俟卨与曲端来到御街南转,进了都省与枢密院共占着的昔日尚书省地界,却未见到枢密副使汪伯彦,只有枢密院都承旨刘子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