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财政制度谁不知道啊?中枢虽然没钱,地方上也未见得多富裕,可是地方衙门毕竟也是有一大笔自己管着的税款的,而现在才特么年初呢,去年的钱难道就见底了,你没得拿还是拿不得?
事有轻重缓急,这话难道你都没听过?
高务实心里憋着气,继续往下看,结果这一看差点得背过气去。
郜光先表示,陕西等地府库不充裕,地方官都不肯调动钱粮,而且庆王等各西北地区的王爷们也都表示大军不宜轻动,因为现在切尽黄台吉好像不太行了,万一他死了之后鄂尔多斯部寇边,固原大军又走了,那到时候丢了宁夏、固原等地该怎么办?
郜光先认为王爷们的担忧也很有道理,因此决定先等一等,看切尽到底死不死再说。另外关于钱粮,他还是会尽力再催促一番……
高务实看完,简直说不出话来。
你特么是朝廷三边总督啊,王爷们说话对你来说管个屁用,你居然听他们的?而且陕西地方官不肯调拨钱粮?
见了你的鬼了!多大的地方官在你这个挂兵部尚书衔的制台大人面前能直着腰杆子说话?他们不肯给,你还就没辙了?你这是去做总督还是去做家丁啊?
朱翊钧见高务实也气得翻白眼,忍不住冷哼一声,道:“怎么说?这位郜制台究竟是拿不出钱来,还是压根就不肯拿啊?”
皇帝这句话里已经明显带了火气,甚至把“郜制台”这种词都说出来了——制台这个说法其实没问题,过了大礼议那段时间之后,朝廷上下包括民间,依然把总督叫做“制台”,皇帝也不是不知道,但并不会去追究。毕竟当初“总制”改“总督”是有时代背景的,就是大礼议。
然而皇帝这么叫就不正常了,因为正常来说皇帝称呼臣子应该是统统直呼其名。当然在实际中,对于亲近的大臣,皇帝有时候会称呼其字、其号,对于做过他讲官的大臣以及阁老们,则也可能以“先生”称呼。
然而不管怎么说,皇帝通常是不会用该员的职务别称来称呼的,如果用了,多半是带着讽刺或者愤怒,只有极个别的情况下可能是开玩笑。
朱翊钧现在肯定没有兴致开玩笑,所以他一定是带着怒意的讽刺。
可是他这话……高务实却不太好回,因为郜光先毕竟是晋党出身,如果自己现在顺着朱翊钧的意思说话,搞不好郜光先当场就能丢官。
对于高务实而言,郜光先的官也不是说一定不能丢,而是不能这么简单、这么仓促的丢了,因为他现在没有做好任何应变准备。万一郜光先丢了官,阁议又出了状况,结果朝廷派了个心学派的大臣去接任三边总督,那实学派方面岂不是亏得吐血?
退一万步说,这种情况没有发生,但是派了个中立派大臣过去,那也未见得靠谱。陕西三边这些年来一直是实学派当权,忽然空降个非实学派的总督过去,镇不镇得住场面那谁知道?
眼下军情紧急,要是还出了这种事,这西宁城只怕……至少今年是别想拿回来了。
再退一万步说,以上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而是皇帝让高务实推荐一个人去,这也有麻烦,因为高务实眼下没有这种准备,手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一个绝对靠谱的边臣党羽。
于是高务实只好艰难地道:“陕西三边贫瘠是肯定贫瘠的,但要说一点银子都凑不出来,臣以为却也不太可能。眼下从郜文川的疏文来看,他恐怕既不是拿不出钱,也不是不敢拿这钱,而是他还没有意识到眼下局面之凶险,因此还在按照寻常的情形来处置……”
“寻常的情形?”朱翊钧轻哼一声:“寻常什么情形啊?总督拿不到出兵的银子,这就很寻常吗?”
“不,不是拿不到,而是要先经过一番扯皮。”高务实双手一摊:“臣在边地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