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被召回朝中的陆树声今天第一次发言“王元驭德才兼备,其在心学一派之中更是难得的有为之人。学望虽高,却不多讲学;文章虽好,却不多制义。他若回朝,原是该做个大宗伯才合适的。但如今大宗伯一职偏偏给了徐叔明……此事原本以为只是意外,现如今看来却恐未必。”
陆树声年纪大、辈分高,是以他称呼王锡爵和徐学谟是称字,而不用籍贯指代。
许国这时候也渐渐发觉事情不大对劲了,闻言皱眉道“泉老陆树声号平泉的意思是说,这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被计划好的,一环扣着一环,为的就是把潘新昌走后留下的两大要职完完全全吃到他们嘴里?”
陆树声点了点头,但没有再多说。
许国见状,深吸一口气,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压力重大。张四维刚走,心学一派的首辅甫一上任居然就有这么大的动作?申时行难道真想挑起两派的全面斗争不成?可这……似乎不太像是申时行的做派啊。
高务实一贯最善察言观色,他发现许国看起来有些动摇了,但还差着一点没有完全下定决心,于是终于主动开口,道“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众人听得都是一怔,许国更是一头雾水,诧异道“求真何来这般感慨?”
“无端感慨罢了。”高务实哂然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算完全无端……人呐,有时候心里想的和手上做的,总是大相径庭。尤其是身居高位之人,更有许多身不由己,很多事都是你想做得做,不想做也得做。”
陆树声饶有兴致地道“求真,以你治学治政之顺遂而言,似乎不该有这些感慨才是,若是老夫所料不差,你当是在借此说申汝默此举乃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高务实笑了笑“泉老高看了,晚辈胡言乱语罢了,当不得真的。”
说是这么说,但没有人觉得高务实会在这种场合胡言乱语,他肯定是意有所指,其中最合理的猜测也正是刚才陆树声的发问。
韩楫忽然思索着道“求真所指,我或许猜到了一些。”
待众人都朝他望过来,韩楫不慌不忙地道“求真是说,那些江浙海商已经联合起来向当地出身的官员施压。这压力层层传递,最后全压在了申瑶泉的肩上,因此他这位心学派自徐华亭、李兴化之后的第一位首辅,也不得不一改过去的做派,变得强硬和急切起来。”
众人一听这话,都觉有理,不过涂梦桂却还补充了一句“也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那便是申瑶泉与当年徐华亭一般,不得大权在握之时便唯唯诺诺,让人以为他个性懦弱,以图保存。却不知他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看来当初师相高拱被徐阶逼退那件事对涂梦桂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以至于他现在看申时行也会联想到徐阶。
不过说起来,申时行和徐阶的确颇有关系,而且还都是苏松一带人士,不仅同学派,甚至还是乡党。
当然,王锡爵和徐学谟也是这一带的人。
讨论到这一步,大伙儿不管怎么看待申时行本人,至少这一次心学派的举动大家算是得出了基本一致的意见,剩下的就只有三个字了。
怎么办?
许国为难的环顾了一下众人,叹道“诸位,潘新昌若是自请去职,推荐即将回朝的王太仓入阁,我与子愚兄、君泽兄倘使反对,总需要有个切实的理由。然而王太仓此人一直都在翰林院与詹事府打转,若要说他不职,却是有些不太好办。”
看来许国现在也感觉到与会众人至少绝大多数都不认可镇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