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察,但京营戎政这些年反反复复,到现在仍是一团乱麻。
不瞒诸位,本宫保在兵部花了半个月时间,调阅了无数案档,到最后竟然连如今的京营到底有多少堪战之兵都查不出个实数来,真是咄咄怪事!”
这番话说出来,自三大国公以降,所有勋贵都下意识低下了头。
当然,他们倒不是怕高务实追责,毕竟这破事又不是从他们开始才出现的。追责的话,那得追到哪一辈祖宗去?
低头,只是默认确有此事,同时避免被枪打出头鸟——顶级勋贵当然不会死在这种事上,但大家也没必要惹怒高务实,最后被皇帝下旨严饬不是?
当然了,被皇帝下旨严饬还不是最严重的,毕竟皇帝顶多会免了他们在五军都督府的职务,每年少一点俸禄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但得罪高务实就很严重了,上次清查天下田亩的风潮之中,由于皇帝带头将一大批皇庄折价卖给了皇庄佃户(佃户找京华钱庄贷款筹资),最后勋贵们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进了一些,然后参与到北洋海贸同盟里去。
这一去不得了,勋贵们很快发现搞海贸比种田划算多了,往日靠着军户种田生钱,买一亩地平均下来要三十年才能回本,但搞海贸就快了至少十倍——目前还没有哪一家是三年没有回本的,事实上大多在两年就收回了投资,以后几乎都是净利润。
甚至最快的某些生意,一趟船直接回本的都有,比如做日本扇的买卖就是,甚至两年下来都搞得日本扇在大明出现了降价。
高务实是北洋海贸同盟的发起人和实际上的盟主,没有得到他批准挂上“书与剑”旗帜,那就是万里海疆哪都去不得,因此得罪高务实就等于得罪财神爷,这可比丢官严重多了。
高务实却不管他们怎么想,而是直接问道:“彰武伯,你是总督,你能不能给本宫保一个实数——现在京营之中到底有多少兵员?”
“这个……”彰武伯杨炳尴尬地道:“高宫保是问在册兵丁几何?”
高务实一摆手:“在册四十一万两千三百六十八人——我问这个有什么用?”
杨炳听得轻咳一声,又道:“高宫保,京营分两类,除了三大营等之外,还有班军……”
“班军暂且不论,先说三大营。”
杨炳再一次轻咳一声,支吾着道:“这个,若是不论班军,三大营大概……大概能有四万多人……吧。”
高务实闻言冷笑一声:“早年在册四十一万,正统十四年时还有十七万。土木之后于忠肃(于谦,谥号)选编精锐得团营十万。到了正德初年再编,就只剩下六万,不得已只好又选边军入卫,号称外四家……现在可倒好,居然只剩四万了——相较于国朝早期,京营单论员额便已经十去其九!”
他说到这里稍稍一顿,然后又问道:“这还只是员额,我还想再问一句:这四万人能上阵么——谁能答我?”
当然没人能答,所以直接冷场了。一干勋贵忽然集体发现自己的靴子很漂亮,都低头研究起脚尖来。
高务实环视了一眼,慢慢站起身来,众人都一直用眼角余光看着他,见他起身,也都跟着站起来,包括三大国公中年事已高的徐文璧都不例外,一副面见上官的模样。
高务实走下节堂中央,一边慢慢走着,一边道:“诸位与我都不是初识,应该知道我这个人的习惯,有些事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我要办的事……从来不打折扣。”
所有人被这句话震了一震,都把头抬了起来,目视高务实。
他们当然知道高务实这话并不是开玩笑,不过他们却生怕高务实不知道京营的麻烦是出在根子上的,要是他现在忽然说一句:“我要一一查实军册,恢复四十一万大军”,那就真是要了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