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待在我身边辛苦吗?”
三成这么出其不意地一问,阿袖有些不知所措:“这……殿下指的是什么?”
“我打算把伱带到京城去。”
“京城?”
“不知你能否忍受得了。”
阿袖惊奇地睁大眼,但很快微微笑了:“殿下,您不要太勉强了。”
“我并未勉强。你若不想去,我也不会勉强你。呵呵……”
看到三成笑了,阿袖心中一怔,没有说话。她第一次强烈感受到这个男人心中的孤独。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呢!阿袖还未迟钝到连这个谎言都看不出的地步。若有足够的自信,他定会主动把幸长拉到院子里,大家抽刀一决雌雄。
不过,他不作剑道的对决并不代表他真的底气不足,否则天下人难不成应该找那几位剑道大宗师去做?他一直压抑着心头的怒火,是因他心底埋藏着更大的野心。
“怎么,你不喜欢?不想去?”
“带上我这样的女子,过些时日,殿下恐怕是会后悔的。”
“你说话怎么也像左京大夫啊。”
“左京大夫?”
“哼!那厮骂我在五奉行中是倒数第二。哼哼,倒数第二的奉行,难道就配不得博多花魁?”
“这……殿下多心了,您的地位毋庸置疑。”
“毋庸置疑么?我看未必。”石田三成微微低下头,用几乎难以听闻的声音说道:“……但太阁殿下用他一生的经历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人,永远不要放弃力争上游。”
十余日后,近畿。
前田利家少见地在本城哄着秀赖玩了一个多时辰,方才退了出来。前田府紧靠西苑,在西苑大门右手,离秀赖住处只有几步。
回到家中之后,利家许久不言。
从庆长三年秋末起,他便咳得厉害,痰多,每日清晨起床时甚至偶尔能咳出血丝。曲直濑玄朔诊为痨病,言大纳言肝肺有大疾。秀吉的逝去,似乎令利家的病势也越发沉重了。
早年,还是在清洲城信长公帐下时,秀吉便是利家亲密无间的朋友,后来秀吉变了,变成利家景仰甚至畏惧的一代豪杰。在利家看来,秀吉的确不同寻常,身上拥有安抚天下的巨大力量……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在面临死亡时,却变成可悲的凡夫俗子,所表现出来的种种都让人不忍直视。这无疑给利家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人生真是可悲啊!
利家生性耿直,秀吉之死无异于给了他致命的打击,让他日渐消沉,身心俱疲,最后竟大病缠身。
今日在本城,秀赖一直缠着他,一口一个“爷爷”。每当秀赖这么喊,他心里便一阵阵发凉。也不知是谁教的,秀赖最近一直把利家叫作“加贺的爷爷”,把家康呼为“江户的爷爷”。
说实话,秀赖声音清脆,模样天真可爱,可是正因如此,每听他喊一声,利家就心头发热,总是不由得想掉眼泪。
尽管如此,利家却仍像被抽去了主心骨,浑身无力,甚至连他自己都忍不住问自己:这究竟是为何?
有时,利家甚至会出现幻听,仿佛是地底下的秀吉在说:“秀赖就拜托你了,拜托你了。”那个“秀吉”总是反复说着这些。
其实,秀吉就是一直说着这些话死去的,这让利家总有一种感觉,就仿佛是秀吉在告诉他:“利家,这就是人生的真面目。你不久之后也会这样死去。”这留给了利家无尽的恐怖和伤感。
利家正在房里歇息,从加贺前来探病的夫人阿松兴冲冲送来了汤药。
“今日咳嗽少了,真是太好了!”
阿松刚说完,利家便忍不住,扭曲着脸斥道:“哪里是少了!是我一直在忍着。你不要多言。”
阿松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