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不会直接下旨把人当场拖出去廷杖打死而已,你们怎么就会觉得闹上这样一场便能让皇上临阵换帅?
要知道,那可是高司徒啊!是高文正公的衣钵传人、朝廷唯一承认的六首状元、南北士林之文胆、天下第一文帅、土默特的“降三世明王”、叶赫和哈达以及科尔沁的救命恩人、靖难勋贵集团的盟主,以及陛下本人的同窗发小和……小舅子啊。
这样一个人,又正带着大明八九成野战主力在外征战,你们指望皇上会因为你们闹一闹就惩罚他?开什么玩笑!
本来你们不这么做,无非也就是丢一个蓟辽总督罢了。如果是哭一哭惨,皇上心一软没准还给你们点补偿,让你们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可如今这一闹,天知道皇上万一要是担心前线动摇,那将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事情也的确如陈矩所想,当他把这一大堆弹章抱到皇上面前时,明明近来因为得知皇后有孕而一直心情颇佳的皇帝陛下立即色变,虎着脸问:“这都是弹劾务实的?”
“是,皇爷,这些都是。”陈矩保持一贯的小心翼翼姿态,解释道:“左边这些是说得还算婉转的;右边这些就都是……呃,是……”
“是破口大骂的吧?哼,当真是被踩了猫尾巴了。”朱翊钧轻蔑地从右边随手拿了一本,同时吩咐道:“放下吧,朕今儿个心情不错,倒要好好见识见识这些忠正义士们究竟有何高论。是说他欲效吕武操莽,还是说他已行至陈桥驿边!”
虽说皇帝这话明显是否定句,但“吕武操莽”、“陈桥驿边”这种词对于任何皇朝而言都着实太过骇人,以至于陈矩仍然忍不住微微抖了一抖。
朱翊钧倒没看见这个细节,他已经打开那道弹劾看了起来。他看了几眼,忽然哈哈一笑,道:“陈矩,这些奏疏你都看过了没有?”
陈矩不知道皇帝是何用意。按例,内阁送到司礼监的疏文和票拟,他堂堂掌印大太监当然是“应该”看过的,不过“应该”归“应该”,实际操作却也未必。重要的当然可能会看,不那么重要的就难说了。当然,今天的疏文他是看过的,只是此刻不敢这么简单的回答。
“皇爷恕罪,今儿个这些实在太多了,奴婢只是大致看了下,可能漏了不少。”
“唔,那朕给你念几句,你听听这说得,可真是杜鹃泣血呐。”原来皇帝并没有太多其他意思,这让陈矩悄悄松了口气。
然后便听见皇帝抑扬顿挫地念道:“……足见高务实睥睨社稷,内怀不道,在内而名为司徒,在外则实拟越王。视祖宗法度为无物,漠陛下群臣如犬马。其自诩擅理国财,不过专以桑弘羊之说为自谋之计,混不顾天下百姓受虐之深。
此高务实者,以拥军而挟持人主,以敛财而搜刮天下。大臣保家族而不敢议,小臣护寸禄更不敢言。颠倒纪纲,恣意妄作,自古人臣之奸,未有如务实今日之甚者……”
朱翊钧哈哈一笑,把这道奏疏随手让御案上一丢,斜睨着陈矩问道:“你听着如何?”
陈矩一直是个谨慎之人,虽然皇帝的话里嘲讽的意味很足,但他还是只用尽量中立的口吻道:“听着不像是说高司徒,倒有些像在说蔡京。”
“嘿,他们还真喜欢把务实比作蔡京呢。朕有时候都很奇怪,他俩到底有什么相像之处,就只是因为两人都善于理财么?”
朱翊钧不屑地道:“然则即便是蔡京,其固然有其恶,其治政之才却也为一时翘楚,总好过那些庸碌之辈。至于务实,其治政之才倍于蔡京,治军之才十倍蔡京,持身之正百倍蔡京,何以同比?”
皇帝这里的倍于、十倍、百倍,自然都不是实指,只是说明差距,而陈矩听着其实也同意这样的观点。不过,他依然只是道:“群臣粥粥,而是非总在圣心。”
朱翊钧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