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派言官这次宛如发了疯,今日几乎一个不落地上疏弹劾高务实,足有好几十号人。
这架势,和当年徐阶制造“满朝倒拱”局面的气派也不遑多让了。更何况据萧良誉所知,申元辅本人似乎并没有亲自指挥这次风潮,全是心学派言官们自发的,可见高务实《取用疏》激怒他们之深。
面对此情此景,萧良誉虽然也有些心中不安,但更多的还是兴奋——终于捞到这么好一个表明立场的机会了!
上天入地,就看这一次的表现!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萧良誉一大清早的时候就吩咐吏员给自己煮了老大一壶浓茶,以免到时候“找茬”精神不济。
这些浓茶或许真的发挥了一些作用,所以当奏疏、票拟和朱批一同送来的时候,他的精神不仅是好,简直称得上亢奋。
萧良誉看到的第一份朱批,便是针对申元辅奏疏的答复。今上的御笔真迹一贯很漂亮,这次也不例外,上面的话不多,只有短短两句:
“先生老成谋国,所虑甚详。高疏所未言及之处,朕当召对细问。”
萧良誉看了,不仅喜上眉梢。
皇帝这朱批虽然非常照顾“申先生”的颜面,先夸他老成谋国、所虑甚详,然而却并没有同意他的意见,将高务实的《取用疏》驳回。皇帝只说对于《取用疏》中没有说明详细的部分,会传高务实召对,细细询问明白。
看来,皇帝在首辅与第一信臣之间也很难一言而决,干脆让他们先“打个平手”,等问明白了详情再做决断不迟。当然,也不排除皇帝只是故作公允,其实心底里早有主见,召对高务实不过是打消外界质疑的一种手段罢了。
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皇帝到底有什么样的主见,却也不是外人看得出来的。
昔日的少年天子,如今是真的长大了,已经开始有了那种“天威不可测”的手段与风范。
这道朱批没有什么问题,萧良誉仔细再看了两遍,规规矩矩签字画押并用印,然后拿起下一道朱批。
这一道朱批,萧良誉光看字体就知道皇上动怒了——这上面的字显得铁画银钩,峥嵘尽显,绝非上一道朱批那种藏锋重蓄的典型赵体。
不止是字如其人,其实从一个人的书法之中甚至还能“字见其神”,即看出书写之人当时的心情——当然这只对有较高书法造诣的人有效,春蚓秋蛇的水平就另当别论了,那玩意啥也看不出来。
这道奏疏上的票拟就是申时行的那不到四十个字,而奏疏本身颇长,萧良誉不打算先细看,而是直接看了最后的朱批。
“高务实忠谨昭著,公清素闻,朕久已深悉。尔以狂悖浅薄,疯言臆语,诽谤部堂,离间君臣,是何居心?着下镇抚司着实打问来奏!”
“啪!”萧良誉猛然一拍桌案,兴奋异常,忍不住大笑三声。
“下镇抚司着实打问来奏”可不是说着玩的,这话属于“专用”,实际上就是后世所谓的“下诏狱”,而该员也就是钦点的重刑伺候对象。一般而言,皇帝只有在怒极之时,才会在朱批中直接点名“下镇抚司着实打问”。
不过,正如皇帝打臣子廷杖的时候一样,不同的说法代表着不同的惩罚程度。
比如皇帝说“廷杖二十”,这个是没事的,板子必定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打完之后拍拍屁股就能自己走回家;如果是“拖下去重责二十”,这个其实问题也不大,一般来说皮开肉绽是跑不了,但受苦的只是皮肉,不会有“内伤”;然而如果皇帝在这句之后又补上“着实打”三个字,那就大事不妙,多半是要打死人了,但皮外伤反而不会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都是有说法的。
这里的“下镇抚司着实打问来奏”同样也有说法,一般有几种不同的程度,这一种算是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