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比无法睁眼,睁眼便有沙石落入眼睛,刺出一蓬眼泪;吴比无法站立,每个落脚之处似乎都倾斜崩塌,踩上去的下一秒,就又是继续滑落。
泪眼朦胧之中,吴比只觉得有一个结实的臂弯,牢牢抱着自己,护着自己。偶尔有重击过后的闷响,但却丝毫冲不到吴比,只是会有鲜血滴在脸上,温温的,稠稠的。
等到地裂城崩过后,吴比揉了揉眼睛,方才看到大牛正撑着断壁残垣,在城下的角落,为自己撑起了一块空地。
“护……护住你了……”鲜血从大牛的嘴角留下,滴在了吴比的额头。
“你……你不能死……你是俺们,唯一的希望……”大牛说完,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吴比旁边。
吴比瞬间恍惚,大脑一阵空白。
不理周遭的惨叫嘶嚎,也不理开始攀上断城缺口的异族,吴比翻身,跪在大牛身前,掰开大牛的嘴就塞下了一颗生命果。
不会死了吧?你送了那么多老子的生命果出去,结果自己一口没吃上就死了,这不合适吧?给我醒来!
“你也不能死,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吴比狠狠砸着大牛的胸口,声音微微发颤。
锤了片刻发现毫无反应,吴比便改抽大牛的头,一下一下,抽到手掌发麻。
这期间吴比想了很多——外山脚下正等着收割军功的校尉与桑托斯,雄武城中手握兵马、悠哉哉以逸待劳的世子与王康康……
凭什么有的人浴血奋战,却无立锥之地,有的人毫发无损,安静静乐享其成?
命运的确不公,但难道就真的没有一条血路?若是有,老子杀也要杀个头破血流。
大牛,你给我醒来!
“咳咳……”一声急促的呼吸过后,大牛咳嗽着睁开眼睛,像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不知见没见到那个嘴贱的小鬼?
“起来,随我杀。”这一刻,吴比终于忘记了自己的现代人身份,满脑袋只想看到面前这群异族化作齑粉,成为肉泥。
起身跑没有两步,吴比看到庞宁也被一块巨石压在下面,此时正抓着旁边李剑的脚踝,想要借着劲爬上来。
“李……武哥哥……救我……”庞宁口中痴痴地喊,眼中却望着断墙处正激斗的武保国。
玄武甲全开的李剑造就被吓得失了魂魄,还以为抓着自己脚踝的是冲进城来的异族,头也不回狠狠地踹了几脚。
踹开庞宁,李剑惊魂未定地躲到角落,隐于断石的缝隙之中。倒是大牛见庞宁遇险,路过之时随手将他拉出废墟,牵动了沙石簌簌而下,一时间隆隆作响。
即便此处的声音嘈杂,但是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却没有任何人注意——纳末兄弟的这一击之后,大片异族从断墙处爬入外山关,一边“咯咯咯”地狂叫,一边啃噬被压在石下的守城卒。而那龙形奇石便嵌在断墙上,像是在骄傲地炫耀自己刚刚的一击。
城守见状,直接遣出了城楼上大部分精锐城卫,仅留百人随行。那约有五七百人的精卒及时地冲上断墙,与涌进来的异族杀成一团。
好在断墙虽断,使命未改——就在纳末兄弟换过气力,准备率身后的异族成群涌入之时,城头一截摇摇欲坠的石墙恰好落下,把下马步战的纳末凶与纳末狠分割在了城墙内外。
城墙外,城守精卒结阵阻敌,城墙内,武保国率剩余的飞熊卫勉力一战。
整个战场的形势像是一根紧绷的弓弦,随时都要断掉。守卒们如果多退一步,也许就是城破人亡,而撑住了这一波,便能够迎来一丝喘息之机。
“土石!”城楼之上,城守大喊。
原本每处城头便备着守城的土石,就是等哪处城墙受损后,用作及时封堵之物。可是现在城头卒子们皆被打散,一时间群卒无首,不知是该去推石还是留在原地与异族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