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收押了贾雨村,问话了王子腾,就完事了。皇上降隆恩于他,从五品官简拔至三品,岂是让他避重就轻的?身为大理寺寺卿,如此要害位置,不敢得罪人,又有何面目当下去?”
隆安帝闻言,扯了扯嘴角,沉默稍许后问道“那皇后以为,此案当如何断?”
尹后道“臣妾以为,秉公断案即可!国法煌煌,一是一,二是二。莫说只牵扯到一个薛蟠、贾政,就是贾蔷以身试法,也断无和稀泥的道理!贾蔷敢有不服试试?”
下面,张谷、李晗对视一眼后,张谷干咳了声道“娘娘,贾蔷毕竟还在南边奔波操劳,这个时候发动此案,原就存了歹心……”
尹后摆手道“张大人,非本宫故作贤德以打压贾蔷,或是大义灭亲批尹褚来搏清名,本宫一介妇人,要这份清名做甚么?只是王法就是王法,谁能徇私?人家觉得这案子不公,那就堂堂正正的再断一回,是非自清。而后,即可堂堂正正的将新法推至江南,以金陵为始。
而尹褚,身为大理寺寺卿,合该比本宫更明白这个道理。却用官场之惯用推诿手段,将案子拖延向外,还自以为高明,着实可笑可恨!
便是皇上不问,待这份请罪折子送上后,臣妾也要请皇上罢免此辈只会为官之人!”
隆安帝闻言,方才心中所起之疑散尽。
是啊,今日尹褚上了请罪折子后,此事断瞒不过。
可见,尹后并非是想隐瞒天心。
他略略瞥了眼戴权这狗才后,却未说甚么,而是同李晗、张谷道“今日二卿可见皇后之威严否?”
李晗、张谷不由都笑了起来,躬身道“皇后贤德,对后族严厉,实乃历代皇后之表率!”
尹后却闹的不大好意思,嗔了句“皇上,臣妾在说正经事!”
隆安帝摇头笑道“你对尹褚,太严苛了些。你问问二卿,若他们为官,做这大理寺卿,又当如何判处?”
尹后不解,看向二臣,李晗苦笑道“娘娘,若是臣为大理寺卿,怕也和尹褚的判决相差无几。”
尹后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道“李大人为军机大学士,怎会如此?”
李晗无言以对,一旁张谷笑道“娘娘,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薛蟠之案原就是一个烂官司,怎么判都必有人不满。此案最大的罪人就是那个拐子,拐百姓之女原就是恶罪,一女二卖更是祸源。那冯渊得知此案后,原该将拐子告上衙门。当然,拐子已跑,无处可寻。可他就算想追回被拐之女,也该上衙门去状告,而非带着人手去薛家抢人。
薛家在金陵乃巨室高门,见有人上门抢人,自然不会给。当然,无论如何,打死人都是重罪,合该论罪。只是动手的毕竟不是薛蟠,是家奴所为。此案再怎么判,也就是交出家奴,判些银子了过。
只是依照国法如此判罚,南边那些人断不会满意,还会鼓噪声势,拿薛蟠和贾家的关系说事,再加上贾蔷和尹褚也带着亲……所以除非尹褚重判薛蟠,甚至让他杀人偿命,否则南边断不会满意。
但若如此,贾蔷又会闹翻天。总之,此案是南边那些人心思恶毒,故意生事。
尹褚所判,算得上高明之举了。”
尹后闻言,面色很是不好看,同隆安帝道“臣妾竟闹出如此笑话,实在汗颜。”
隆安帝却呵呵呵的笑了起来,道“这等官场路子,非浸淫官场多年的陈年老人,谁又能轻易识破?皇后从不理政,自不懂其中的门道。”
尹后问道“那尹褚的请罪折子又该如何处置?”
隆安帝淡淡道“留中不发即可。”
他此刻心情极好,也很享受尹后的挫败感,和向他请教带来的掌控之得。
尹后自然领受,待留值军机退去后,隆安帝睡下,她又开始批阅起今日之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