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兰微微颔首,开口道:“海儿你似乎遗漏了剑南道。”
“二叔明鉴。”陈海淡然一笑,手指向舆图上的益州方位,缓缓说道,“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益州确有剑阁作为天堑,易守难攻。然而,若我们仅为避难,此地倒也合适。但如今我们分出人去提前布局,目的绝非仅仅躲避即将到来的大乱之局,更是要在这般时局中站稳脚跟。相较而言,节度使实力较弱且民性觉醒意识较高的江南东西两道,似乎比剑南道更为适宜。”陈海心中清楚,前世唐朝乱时,皇帝曾被宦官裹挟着一路逃至成都避难。可那皇帝即便逃至此处,依旧不思进取,每日只顾贪图享乐,给当地的经济和百姓带来了极为沉重的负担。所以,他决然不能选择相同之地。只是这些缘由自然不好向二叔明言。
“海儿所说民性这个词倒也新鲜。”陈启兰微微挑眉,流露出一丝好奇。
“是的,我所说的‘民性’,其实指的是百姓的性格、品质和行为特征等综合表现。在虞朝这个社会体制下,民性在大多数时候呈现出顺从、忍耐和保守的特点。百姓长期受到统治阶级的压迫,沉重的赋税、劳役以及严格的等级制度如同枷锁一般束缚着他们。他们在经济上依赖土地,从事农业生产,或者制作贸易,生活相对封闭,思想也较为传统。”
“这不是好事嘛?这样的百姓可以更好地被统治。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且将其思想付诸行动,那天下岂不是会大乱?”陈启兰微微皱起眉头,提出自己的疑问。
“本来也要乱的。”陈海语气沉稳,继续说道,“当统治阶级腐朽之后,作为统治这个国家的工具便不能有效运转。百姓作为最先受到冲击的阶层,社会矛盾会被激化至一种不可调和的状态。富人或者统治阶级通过继续剥削底层百姓仍旧可以很好地活下去,但是底层百姓抵御生存风险的能力极差。所以在这个时候,往往就会发生反抗。在反抗的过程中,百姓不光是对统治阶级构成挑战,更是在思想上被激发了意识。百姓逐渐认识到自己的力量,不再盲目服从封建统治,从而推动了民性的觉醒,这是客观规律,不以某个人的主观意识而转移。”
陈启兰微微扬起下颚,神色肃穆地言道:“虞朝建国迄今已二百余年,三省六部各尽其职,各级官员皆为自科举等选拔中崭露头角之人,具卓越管理之才。经层层治理,方可使国家井然有序。而百姓普遍学识浅薄,甚而多有目不识丁者,又岂能通晓此等道理?只需接受管理,如此国家方能长治久安。”
陈海微微蹙起眉头,旋即有笑了笑,“官员确实大多熟读四书五经,初入仕途时,因科举选拔而身负才学与志向,彼时他们大多怀揣执政为民、造福一方之宏愿,二叔您也清楚,官场犹如大染缸,随着时间推移,许多人在其中浸淫久了,便渐渐背离初心。结党营私、屈从强权之辈屡见不鲜。不可否认,此类人在整个官场中或许占比不大,但他们的存在却犹如蚁穴之于堤坝,其危害不可小觑。从历史来看,历朝历代皆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忽视其对国家稳定的潜在威胁。如今大虞看似安稳,实则内部已显露出诸多问题。若对这些问题不加以重视,任由其发展,那么百姓在长期遭受统治阶级的不良作为后,必然会奋起反抗。因为百姓虽普遍学识不高,甚至有很多目不识丁者,但他们对于生活的感知却是最为直接的。当他们苦统治阶级暴政久矣,为了生存与更好的生活,便会揭竿而起,从而终结旧的统治阶级,催生新的统治阶级。而这,也正是改朝换代的根本原因所在。虽从表面看这似乎只是一个新的循环,但实际上每一次的改朝换代,都是百姓对更好生活的强烈渴望与不懈追求的体现。倘若统治阶级能够始终坚守初心,真正做到以民为本,那么或许这个循环便不会如此频繁地出现。二叔应该更清楚,现如今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