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管家大卫敲门走进书房,跟欧文对视一眼,便道:“先生,您已经知道了?那桥也是?”
他指了指天花板。
“是。”欧文点点头,看大卫还不退下,又问,“还有其他事吗?”
“有。”大卫走上前说道,“昨晚来的三位客人,没有带贴身仆人,是否需要给他们安排贴身仆人?”
欧文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去镇上伊芙拉医院里,雇一位护士过来照顾老欧文太太,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做。”
“好的。”大卫点头,领命而去,没有对欧文的决定发表任何意见。
作为欧文的下属,在军队时大卫就学会了绝对服从。
欧文所指的这座伊芙拉医院,是马肯先生建造的模仿伦敦城里的正规医院。
在乡镇建医院,差不多就象征着十八世纪末期,正规医学对民间医学的科学攻击号角吹响了。到十九世纪初期,英国民间医生基本都会凋零。
夏青黛知道镇上新开了医院后,马上让欧文找上马肯先生,跟着在医院里一起投钱。
所以欧文现在也是医院的股东之一,请护士过来很方便——何况还付钱。
至于护士的护理费,跟医生的出诊费,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
理由很简单,在大学医学院里学医学的人,都是中产阶级及以上的子弟(比如大地主和贵族的小儿子),他们读大学的投入很大。而护士的人选几乎全是中下贫农,没有正规护士学校,一边入职一边学。
像简·奥斯汀这类生活清贫的牧师之女,都不会出门打工的,更别提其他有钱的中产了。
所以医生上门出诊一次要收十先令的费用,此时一个普通五口之家一周的生活费都不到五先令。而聘请住家护士的费用,不过也就比低等女仆略高一丢丢罢了。
伊芙拉医院里,有马肯先生请来的许多牛津、剑桥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医学生,还挖了一位颇有名望的内科名医当院长。
可以说伊芙拉医院里所有医生,都有着正规合法的行医资格。
跟民间以教士、剃头匠、木匠、妇女等兼职的不合法医生有壁。
而护士却全是在当地招的贫困人家的女儿,包括一些兼职民间接生婆的妇女。
不过虽然如此,在治疗手段上,正规医生与民间医生其实并无太大差别。
高明的医学理论知识在这个时代已经发表了许多,对于人体内脏和血液循环的认识都有,但这些目前只在医学院的课堂和论文里。
主要的医疗手段仍然是以从中世纪传下来的放血、催吐、灌肠通便三板斧为主。
最夸张的是,医生前一秒在解剖尸体,下一秒可能就去接生了,中间不换衣服也不洗手。
因此这时候孕妇在医院生产的死亡率很高,甚至远不如接生婆接生的。医院把产妇产后死亡的原因归为产褥热,民间则把锅扣在瘴气和彗星上。
其他需要动手术的患者也是一样的遭遇,能不能活下来听天由命。
这是一个对微生物几乎一无所知的世界,死于术后感染的人一堆。
也曾有医生发表过相关论文,但并没有引起任何水花。
一直到十九世纪中叶,关于洗手消毒这个医学理论开始真正地在欧洲出现。为了推广洗手消毒这一件事,就发生了一系列血腥事件。
人类几乎每一次微小进步,都需要以血铺路,毕竟旧思想力量太强了。
此乃题外话,暂且按下不提。
反正夏青黛本人是没有意愿在十八世纪的西方,推广什么先进理论和技术的,她只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满足了。
当夏青黛把最后一锅番茄牛腩炖上时,大门响起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