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余绽提心吊胆的时候,钟幻垂眸放开了手,就如同刚才给沈太后问诊一般,礼貌而有节制地大概问了一下皇帝的作息,方道
“陛下先前心神损耗巨大,后头一直没能歇过来,也没能补起来。这是只能徐徐图之的事。只是似乎还用了一些令陛下能维持精力的补药……”
说着,钟幻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长揖到地,“陛下,那个太伤元气了,不论是谁开给您的,您以后都要慎用啊。”
听到这里,沈太后已经气青了脸“什么补药!?钟幻!你给哀家说清楚,什么补药?!”
钟幻似乎根本顾不上看永熹帝的脸色,连忙先去安抚沈太后“鹿血、人参之类的东西!太后别急!”
一听是这些,沈太后阴沉着脸,眉头紧皱盯向大太监“秦耳!你是不是跟陛下说了先帝病重时用了这些药,所以才能撑到他登基的?”
大太监秦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太后饶命!老奴绝无半点损伤圣体的意思!实在是前朝太忙了……陛下精力稍稍跟不上,韩……朝臣们便偷懒耍滑,陛下也是不得已啊!”
“太后娘娘,您听草民说完。”钟幻苦笑着插言,见众人的目光转回到自己脸上,方叹口气,徐徐言道
“陛下如今这身子,亏虚巨大。草民也略读过些史书,知道龙椅难坐。作为医家,这个时候让陛下放手保养,那就都是屁话了。”
屁话二字出口,众人忍不住都是破颜一笑。
椎奴忙又板起脸来“圣驾面前,不可出言无状!”
钟幻笑着拱手弯腰“是。草民草莽人,急切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了。”
又对着永熹帝认真地说“陛下如今还年轻,好生吃饭好生睡觉之余,还该稍做些锻炼。尚药局的人必定知道五禽戏,陛下可以每天累了的时候打一遍那个拳。也许个月不见效,但一二年后,陛下必定能得大益处。
“至于保养的方子,陛下身子并没有什么病症,完全可以不吃。平常多吃饭多吃菜多吃肉,就足够了。”
顿一顿,为难地看了一眼太后和余绽,招手叫了秦耳过来,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床笫之事,七天内,有一两回,就最好。还能提高女子怀孕的几率。”
秦耳听得前头想笑,听到最后,愣了愣“几,几率?”
“就是可能性。”钟幻似是自己也不好意思,连忙跳过这个话题,又道
“除此之外,尚药局必定会给陛下和太后娘娘开出来禁忌食单子,草民就不画蛇添足了。”
听着他从头说到尾,永熹帝的脸色从难看到温煦,最后听了秦耳的低声转述,索性笑了出来“钟卿所言,朕都记下了。”
沈太后却一声冷哼,断喝“秦耳!你给我跪下!先帝看你勤谨才把你赐给陛下贴身服侍。你跟着陛下也有小二十年了。哀家一向觉得你忠心耿耿。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哀家说,就由着皇帝糟蹋他的身子!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指着总管大太监一顿臭骂,骂到最后,忽然想起皇后来,益发恼怒,命椎奴
“你去把皇后给我叫来!她自己的丈夫,一辈子的良人,她倒不放在心上了!她是不是当她生了个儿子这辈子就算圆满了?丈夫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她这算得什么贤妻良母?再去给我把潘鲁生叫来!看我不啐他一脸!女儿教成这个样子!”
这一下,吓得永熹帝忙亲手拉了沈太后的胳膊,又是认错又是保证,百般劝阻“我都是瞒着皇后的。她听说了怕也是要脱簪却奁地跟朕闹一场,母后您就别再为难她了……”
“我这是为难她?我这是教她怎么当人家的媳妇,怎么照顾自己的丈夫!”沈太后瞪起眼睛来,谁的帐都不买。
钟幻苦笑着摸着鼻子,退后三步,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