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婆子向组织打我的小报告,虽然没坐实我有啥‘反动’,还有啥与敌特有瓜葛的黑历史,可我在胭脂胡同那段最不愿意提,不愿意再去想的心酸往事,一下子就像天女散花似的,在这条胡同沸沸扬扬传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曾老太太说到这儿,布满皱纹的老脸都开始颤抖,她把眼睛微微闭上,像是想让自己尽可能冷静,平复下来。
“你们可不知道,这两口子脏心烂肺有多歹毒!当年老葛头在八大胡同趴活,那里发生的人和事他确实耳闻目睹了不少;这老孙子就把捕风捉影的狗血故事,都给按到了我头上。然后他就指使他那个老婆出去,到处煞有其事的散播,造谣......”
“把我生生说成是天底下最不要脸的下贱女人!”
程慧慧虽然没生活在那个年代,但她很清楚无论在任何时代,当一个弱者被众人唾弃,破鼓万人捶的情境下,受辱者所承受,背负的舆论压力,完全可以毁灭,摧垮任何一个人。
更何况那时候的曾老太太,还是一个无依无靠,年纪轻轻的孤儿寡母。
她渐渐理解这个命运多舛的老太太,为何此时如此激动,愤懑;只要提起前院葛家,她混浊不清的双目中,总能喷发出一股烈焰怒火!
“如果他们这些流言蜚语没有波及,影响到小飞,周遭这些杂音我还能忍。”曾老太太大口喘了口气,说“可葛家实在是恶毒到了家,他们还鼓动自己的子女在学校向老师,同学们散布我那些他们编排的丑事。”
“还胡说八道说小飞不是我抱养的,说这孩子是我和哪个臭男人野合出来的杂种!”
曾老太太把水杯里喝了个干净,程慧慧赶紧起身从暖壶里帮她把杯中水续上。
“多少年没提这段扎心事情了,一直都憋在我心口窝里,堵得慌。”曾老太太向程慧慧道了声谢,接着说“小飞那会儿毕竟是个孩子,哪经得住不管是学校里还是放学回家,身前身后不明就里的孩子们,铺天盖地的谩骂,羞辱他!”
曾老太太说:小飞这孩子那时候又瘦又小,稍微和那些大孩子们顶嘴,反驳几句,就招来了更多,更暴力的拳打脚踢。上手最狠,骂声最响的就是老葛家那两个大孩子!
“那种身心伤害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一个孩子。小飞有一天放学没回家,等我下班了天都大黑了。我大街小巷找了大半夜,才在城墙根底下找到了浑身伤痕累累的儿子。”
“我们娘俩抱头痛哭了一场。我当时就告诉小飞:你就是一个妈妈捡回来的孩子,干干净净;妈妈我过去是做过丢人的营生,但那是迫不得已。”
“你要嫌弃妈妈,我不拦着你,你再去找一个好人家。你要还愿意认我这个娘,咱还是亲娘俩,一辈子都不分开......”
曾老太太话说到这儿,眼眶有些泛红。程慧慧也不由自主的湿润了眼角。
“小飞他紧紧抱着我,只说了一句话:’妈,我不嫌弃你,咱回家!’”
听到这里,程慧慧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您,您没白疼他......”程慧慧边抽出纸巾擦拭眼泪,边朝曾老太太眼中含泪的笑了笑。
“是啊,我和小飞俩还是母子俩。但也就从那会儿起,小飞这孩子变了......”
“我理解,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程慧慧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来。
“就是把孩子逼急眼了!”曾老太太说“我这个当妈的人卑言轻,帮不了孩子啥忙;小飞就只能靠自己的倔强,以牙还牙的狠劲儿,去自己面对那些大孩子们的欺负,凌辱。”
“这期间我也向街道,派出所控告了老葛头当年做人贩子的恶行。嗐,我这头刚报告完,那头老葛两口子就给我扣上了打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