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昌干笑了一声,“少师不用在意,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们寺庙不是把多余的奴仆都释放出来了,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姚广孝直接呵呵……你小子什么德行,老衲最清楚了。瞧你的意思,甚至想把天下的庙宇都拿走,每次去老衲那边,你都左瞧瞧又看看,还说什么天下名山大川,佛占其八……你打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
姚广孝懒得搭理徐景昌,而是拿起了那一份《郑氏规范》,递给了朱高炽,“殿下,你看这个写得如何?”
朱高炽点头,“这个我看过,自然是极好的,教导子弟,头头是道,砥砺品行,也有可取之处。”
姚广孝点头道:“殿下,你想过没有,如果有人不愿意听这个规范,又该怎么样?”
朱高炽下意识一愣,会吗?
这么好的规范,每个人都该身体力行才对。
这时候徐景昌哼道:“殿下,你也是当爹的,想想太孙的德行吧!”
一句话,给朱高炽弄破防了。
没错,孩子要是能听得懂道理,那就不是孩子了!
必要的时候,就要动用家法!
家法!
朱高炽似乎明白了什么……在这个温情脉脉的郑氏规范背后,却是严厉的家法!
越是大族,规矩越多。
触犯家法之后,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而谁来执行这个家法?
毫无疑问,就是大族的长辈,做了官的大人物……渐渐的,朱高炽明白过来,这些大族,有人当官,提供庇护,有人执掌家法,有人高高在上,也有人血泪供养。
在大家族里面,也是分成三六九等。
而这样的大族,又把朝廷的势力排除在外,所谓皇权不下乡,世家管四方,就是这么个道理……
“难怪历代都要打击豪强,我现在总算是彻底想明白了。这一步走得极好,只是不知道拿郑家开刀,能不能收到效果?”
身为当朝最大的乐子人,徐景昌也不会放过这一场好戏。
“殿下,只管瞧着吧!保证好玩。”
有了徐景昌的保证,朱高炽打起了精神。
这个江南第一家,会怎么处理此事?
郑沂足足三天,没有睡觉了……他蓬头垢面,形容枯槁,眼屎足有豆粒大,也顾不得梳洗。
他着实被逼到了墙角,你要说杀了他,郑沂未必会害怕,毕竟是从洪武朝过来的人,已经在早有准备。
可要是真让朱棣的御笔传出去,那可就天下皆知,郑氏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然后断绝科举资格,庞大的家族,分崩离析,再也没有机会爬起来,倘若如此,比灭了全族,还要更凄惨。
你敢想,高高在上的郑家,反而成了别人的奴仆……绝对是生不如死。
可问题是听从徐景昌的建议,把郑家分了,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彻底没落,荡然无存,他还怎么见祖宗先人?
他是郑家的罪人!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郑沂痛不欲生,干脆想一死了之,可他又下不了决心。
到了最后,郑沂实在是熬不住了。
只能长叹一声,“千古艰难惟一死!”
他怂了!
郑沂只能向朱棣屈服,他承认治家不严,族人打着郑家规范的名义,四处笼络人心,结交广泛,彼此照应,互相提携……失去了当年先祖订立规范的初衷。
而且郑氏族人,必以忠君报国为先……宗室念叨着家族,就失去了初心。
故此为了保全郑氏名声,含泪分家,让郑氏族人分家析产,各自单过。
其实就算没有郑沂的这道奏疏,朝廷已经动手了……锦衣卫早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