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之人,尤其是跟着王邑辛苦赶路过来的那些河东本地官吏、世族,还有那些刚刚被释放的原白波军河东大豪们,大多已经饥肠辘辘,但见到公孙珣如此做派,反而只能屏声息气,静坐席中。
便是那些此番并无多余心思的人,也纷纷竖起耳朵倾听,他们也好奇,在公孙珣这个公认的天下首席名将眼中,军队到底是什么?
“军是什么?”公孙珣坐在上首席中,不慌不忙,却也居然认真严肃了不少。“一言以蔽之,国之辅也!什么意思?就是说军队是用来辅助国家运行,维持天下安泰的工具,是用来锄强扶弱的,而非用来恃强凌弱;是用来扶危定乱的,而非用来乱政为祸的!”
王邑张口便想插嘴反讽,但转念一想,情知对方是有董卓这个混蛋有挡箭牌,却也不好自取其辱。
“我知道在座诸位多有微词,毕竟有董卓当面嘛,天下诸侯都可以洋洋自得,指着董仲颖自称有德,自称扶危定乱……如今这个局面也确实如此。”公孙珣似乎是看出了一些人的心思,倒也并未遮掩。“便是我公孙珣相隔两千里,敢提两万兵至此,不也是看中了董卓为人残暴无度,其人必速失人心,其势必速致衰弱吗?而诸位呢,尤其是并州三郡与河东的主政者、世族首领,却多以为只是因为处于董卓与我两强之中,不得已择其善者而从之,而非是自己有所失德乱政……”
“难道不是这样吗?”王邑王文都终于忍耐不住,愤然而起。“难道我等势弱之下无能为大局,然后辛苦维持局面也算失德吗?也算乱政吗?”
“当然如此,”公孙珣看都不看自己这位师兄一样,只是坐在原处继续昂然言道。
“此何言语?”王邑愈发愤然。“辛苦两年,居然成了贼子吗?”
“师兄何必失态,这有什么难懂的?无非是不居其位而不谋其政治,居其位便当谋其政而已。”公孙珣依旧不慌不忙。“换言之,失德、乱政之断是要看人的……诸侯和寻常官吏之乱政为祸,士人以及寻常百姓的乱政为祸,是一回事吗?”
王邑稍有醒悟,虽然还是有些愤然,却终究是在庭中不少人忧虑的目光中坐了回去。
“譬如文都兄你这种人,”公孙珣轻声哂笑,并未因为对方落座而就此放过。“位居两千石,受命一方,董卓乱后,更是实为一地诸侯,你有没有乱政为祸,不是看你能不能维持局面,而是要看你有没有能够扶危定乱,保全社稷!换言之,大争之世既起,各路诸侯纷纷割据,这个时候,你身为一方之主,势弱无能,不能为大局,不能扶社稷,偏偏还要割据一方,自成体系,便已然算是乱政为祸了!”
王邑还想分辨,但公孙珣见状却率先变色厉声呵斥起来:“不说别的,我只想问一问师兄,董卓两月间前便开始逼迫河南百万士民迁移关中,我听卫伯觎说,道路上死饿病馁枕籍……这没有错吧?你在安邑,虽然势弱,但过河打俩仗救些人回来又如何?救不了人,去路上收些尸又如何?有十万白波匪在侧,有我将至,你难道怕董卓过河报复吗?可你做了吗?!唯独看在你没有再逆势而为,这才许你保全名誉而已,还想如何呢?我让你退位,处置卫固、范先,真的只是想夺河东之政吗?你们三人主持安邑大局,真的问心无愧吗?!”
王邑默然语塞。
“其实何止是你王文都身居其位而不能为?”公孙珣言至此处,却有斜眼看了下自己身侧的刘虞。“有些人,位居三公之上,兼有辅命之身,面对着虎狼环绕,不去主动铲除乱象,反而只考虑个人名誉、得失,屡屡装聋作哑,坐视局面崩溃!而等到大局崩溃以后,他们既不能定乱扶危,也不能一死报国,反而想着偏居一隅,苟延残喘,甚至有同僚不能忍耐,准备拔刀而起的时候,他们还要因为个人私利有所钳制……这种人自称有德,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