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门口的声音,吵醒了在房间里睡觉的人们。
几个人昨晚都是和衣而睡的,这会儿听到声音了,穿上鞋就冲了出来。
当然,冲出来也是没什么卵用,两杆锃亮的长枪,闪的几个人脑袋发蒙。
“这是怎么了?”赵主任看了看身边的同学王云北。
王云北是省科委的副厅级干部,不能说是位高权重,但对一个乡镇来说,亦可谓是高官了。80年代的科委不似后世的科技厅,掌握的权力更重,对地方的威慑力也很不小。
其实,就最高干部只是正科或者副处级的乡镇来说,任何一名副厅级官员都是高攀不起的。
王云北沉着脸站了出来,自报家门道:“我是省科委的王云北,你们民兵连的连长是谁?谁让你们来的?凭什么扣人。”
就像是记者问话要问一个问题一样,官员训令下属也务必要问多个问题,当你思考回答哪个问题的时候,你的气势就弱了。
两名民兵显然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样的局面,枪杆子依旧架在章乐山的隔周窝处,满脸茫然。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王云北的气势起来了,问话的官味也出来了。
两名民兵懦懦的不敢回话。
“还不把人放开?”王云北再喝一声,颇有长坂坡的夏侯淳的气势。
“别急。”民兵的身后,又有一名穿军装的男人快步而来。
“连长。”
“连长!”
两名民兵脚一并,双臂再次紧紧的握住了钢枪,仿佛两尊门神一样。
被称作连长的正是转业尉官,西寨子乡综合办科员,西寨子乡民兵连连长魏林同志。
只见他龙行虎步的来到小院门前,目光从左自右的看过来,沉声批评道:“你们俩怕什么,革命战士无所畏惧,民兵也要随时准备上战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汉奸特务,你们就这样放走了?”
如果不是有凉冰冰的枪夹着自己的胸口,章乐山就要笑出来了,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什么革命战士,还扯什么汉奸特务,当这里是军队训傻子吗?
然而,两名民兵却很吃这一套,面色潮红的抿住嘴,两手用力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你好,我是西寨子乡民兵连的连长魏林,你是谁?”魏林转向院门口,目光越过章乐山,投注在王云北身上。
“省科委副主任王云北。”王云北是个正方脸,这次报了官名,又露出有官威的严肃脸,道:“谁给你的权利扣押我们?”
“有群众举报,怀疑有流窜犯到了西寨子乡,我们西寨子乡民兵连星夜出动,正好将你们堵在了这里。”魏林说的滴水不漏,道:“你说你是省科委的副主任,有证件吗?”
国内有刑法都是1979年的事了,现在才是85年初,拨乱反正才完成两年,基层干部的法盲数不胜数,堵人查证件有个差不多的理由就行。西寨子乡是个小地方,有一群外地人凌晨住进来,民兵过来查人,这个叫敬业,啥权利都不侵犯,国内更是不讲究这个。
王云北横不起来,对赵主任道:“你去我房里拿一下证件,就在我外套里面口袋,我挂门口了。”
转过头来,王云北对魏林道:“你等一下吧。”
魏林不吭声。
一会儿,赵主任拿了证件出来,交给了王云北。
王云北打开看了眼,转手递给魏林道:“看吧。”
他的气势又起来了,只等着微服私访之后,最爽快的情节——受人纳头就拜。
赵主任和章乐山的头也昂了起来,唯有查院长想着心事,甚至有些后悔——来的太急了。
魏林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王云北的证件后,并没有如几个人预想的那样慌忙道歉,反而是公事公办的道:“你和我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