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接受了大封国乞和称臣的请求,而契丹军旅也心满意足的班师返程,并另行调派人手,安排汉人官员治理大同江以北州郡。而先前一直处于颓势的新罗、百济两国眼见魏朝、契丹都已与大封国议和,遂也答应了王建休兵罢战的提议。
不过李天衢隐约记得,由于王建一改先前弓裔仇视新罗、侵攻百济的国策,在一段时期内休养生息,积蓄军力。本来处于颓势的新罗、百济双方本是难兄难弟,可是没有外敌威胁,他们双方早晚也会开始相互掐架。
王建遂又趁机插手,与百济时打时和,逐步扩张版图,趁着后百济政变,新罗末主归顺后统一三韩。按李天衢的计划,到时只需要在某个重要的时间节点插手干涉,王建要兼并新罗、后百济两国的霸业,也注定不会似原来的轨迹那般顺利。
就眼下而言,朝鲜半岛上三国纷争,乃至牵扯到魏朝、契丹干涉的战事告一段落。然而后唐仍旧做为魏朝最大的敌人,实则在这段时日,还有来自于北方的消息,也陆续传报至魏朝汴京:
“晋人先主膝下第六子睦王李存乂,本与郭崇韬交好,故而因枢密使被诛族处死深感不平。晋主听宦官近臣进言,认为李存乂图谋不轨,遂发兵围其府邸而诛之;
晋人伶官之首景进,又被加封为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非但受宠居中用事,参决军机国政,还到治下各处征女数千人以充后宫;
租庸使孔谦,也受景进大力举荐,巧力名目重敛百姓,已招致民怨沸腾;
晋主听信刘皇后与伶官阉党进言,分设内府、外府,探闻得外府时常虚竭无馀,而内府却财物山积;
横海军节度使李嗣源亦上书奏请入朝,也屡被驳回。看来晋主仍因听信伶、宦谗言,疏忌宿将,眼下李嗣源也已遭猜忌;
而晋主虽然仍意图整顿内政、肃清朝纲。我朝密谍李君惜,伙同其余伶人尽力编排俳优杂戏,尽力使其沉湎于戏曲;后宫刘皇后亦屡邀晋主打猎巡游,致使民情政令,难达上听;
据保晋人都城太原,乃至河东已有民众流亡,赋税难以为继。各处军司将士忍饿受饥,遂向附近乡民强征次年粮秣租税,以至百姓号哭于路......”
这一件件关乎后唐朝纲不振、时局动荡的消息,大多也根本无需巡院侍卫司的密谍暗中打探,毕竟已经是显而易见的时事。
而李天衢本来把李存勖看做生平劲敌,可是他受身边佞臣蒙蔽,开始堕落退化的进度,也完全超出当初的预想,这固然是意外之喜。不过李天衢又仔细寻思一番,这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李存勖做为一国之主的能力,很多方面虽然超过他老子李克用,可是他们爷俩相较于当初的宿敌朱温,其实在治政方面都处于下风。李存勖要成就霸业,能征善战的名将他从来不缺,可有辅弼治国大才的能臣本来便相对欠缺,也更需要有威望素著的重臣总揽朝纲大权,能够监督文臣各尽其责。
换而言之,李存勖身为帝君无论前期、后期,他一直需要有几个手握权柄、才能出众的心腹近臣辅佐他擦亮双眼,才能及时意识到自己的国家已经开始由盛转衰。
而先前于权掌朝堂督察百官事宜的张承业含恨身死,有能力总揽大权的郭崇韬也被伶宦奸佞串通刘皇后合谋诛杀...相当于不止是皇城内宫,朝堂中文官臣僚,大多也已倒向权奸佞臣,这也导致了李存勖现在根本不了解他治下的时局概况。
李天衢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没有熟知五代史载人物的能力,身边又尽是善于掩饰的奸邪佞臣,自己也很有可能被蒙蔽而不自知。更何况极其痴迷于戏曲,又更容易受人误导,偏偏终日相伴的爱侣、同道、知交、亲信...都尽是误国奸邪的李存勖?
不过治下军民已经哀声怨道,时局开始动荡,按说李存勖或多或少也该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