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翻了个白眼,“那些本事,说白了是一家主母要学的,大嫂学就是了,再说了,人本就各有行事风格,哪儿能照搬呢?”
“那你这话里话外的,怎么感觉这么……”
“我佩服的,不是伯母那些手段,而是她对我的宽容。古人有仁人之心,今人有宽以待人,尤其是我们这种关系,我本以为,她无论如何,都会给我个下马威之类的,谁知道完全是我自己多想了。”
“可事实上,她这样一来,效果要远远比警告我一番来的好,她若以规矩相示,我虽会无奈听从,却必会心怀不满,忧惧滋生愤恨,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而现在伯母如此大度,不仅仅没有责难于我,反而劝慰我不必担心,我自然心中感激,又如何去与她作对呢?”
看着谢道韫高兴地回了屋子,王凝之不禁赞叹,姜还是老的辣啊,老娘这对症下药的本领,真是炉火纯青。
若对方是个本就投机的小人,这般宽容,不仅不会让她感激,反而会让她觉得有机可乘,再次试探。
不过这也就说明谢道韫的人品,那是老娘都认可的。
满意,王凝之表示很满意。
“二哥,二哥!”王孟姜出现在前厅里,嘟着嘴,摇着手里的大字,“我写完啦!听故事!”
王孟姜最近发现,二哥越发懒散了,以前都是她睡在二哥身上,靠在暖炉边,听故事的,这也是每天最享受的时间。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谢先生要求自己给七哥和谢家哥哥来读故事,说是锻炼一下自己。
这有什么好锻炼的?
虽然还是能靠在二哥身上,可眯着眼睛打迷糊,和睁着眼睛读书,感觉上就差了很多。
同样感觉不好的,也有谢玄。
他每天都处在深度的自我纠结之中,一方面想听故事,一方面又不想每日誊写,整理这些故事。
“再这么下去,我就不是会稽小霸王,是会稽小书童了!”狠狠地一拳砸在树上,谢玄悲愤地说道。
王献之也很忧郁,手里拎着一把木剑,无精打采地兜圈子,瞧着谢玄的样子,耸了耸肩,说道:“知足吧,起码你照着抄就行了,看看我,每篇故事要画三到五幅插图,我这辈子头一次觉得,画画是一件如此无趣的事情。”
“小霸王,就该出门战斗!而不是缩在家里抄书!”谢玄就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小公鸡。
“画画,就该是以兴趣而作,不是被逼着画画!”王献之也挺直了腰杆。
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决然。
“王献之,谢玄,过来了。”
谢道韫的声音在前厅门口响起,王献之还没反应过来,谢玄就一个哆嗦,眼里的悲愤瞬间消失,变成了无奈,而一看他这个样子,王献之就眼皮子一抖。
作为好兄弟,他当然是很懂谢玄的。
谢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一半源自于他老爹的那种乱七八糟的豪爽,另一边源自于他老娘那种高高在上的淡漠,可凡事总有例外。
这个例外就是谢家大姐,谢道韫。
在谢府呆了这半年时间,王献之也是明白的,谢道韫实在是太可怕了。
两人尝试过无数种方案,比如翻墙头,钻狗洞,装病,甚至有一次,还假装两人发生了矛盾,王献之要在一气之下离开,但无一奏效,全都被谢道韫识破了。
而谢道韫在第很多次抓获两人之后,说了一句,“怎么就没点长进呢?我很期待你们能有一次成功。”
这句话,伤害性极高,侮辱性极大。彻底击溃了两个少年人的自尊心。
到了最后,两个英勇的少年郎,还没来得及闯荡江湖,就向着恶势力低头了。
……
“我认为,这匹小马,就是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