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多雨,倒是耽搁了南北战事。
尉迟府后院。
南宝衣哼着蜀地的小曲儿,拿着拨浪鼓坐在窗下逗弄阿丑。
小公主已经满月,白嫩嫩的一小团,眼睛乌黑明亮,挥舞着小小的手儿,像一颗糯米圆子。
正玩得高兴时,侍女突然进来禀报,说是沈皇后来了。
南宝衣抬眸望去,沈姜正挑开珠帘。
三五日未见,她许是没休息好,那张美艳的面庞添了几分阴郁。
她道:“皇后娘娘怎么来了?上茶。”
沈姜在她对面坐了,掀起眼皮看了眼襁褓里的小娃娃:“来看看霸天。算来已经满月了,可有断奶?”
南宝衣:“……”
槽多无口。
首先她的小公主不叫霸天,其次哪有小孩儿一个月就断奶的?
她微笑:“难道青阳帝姬他们,都是满月就断奶的?萧氏皇族,果然名不虚传。”
面对她的讥讽,沈姜面不改色:“本宫从未带过孩子,怎知他们几时断奶?”
从未带过孩子……
想来青阳帝姬和先皇太子他们,都是被乳娘带大的。
南宝衣在心底暗暗为他们难过。
她想了想,道:“娘娘可要抱一抱小公主?”
毕竟也是亲孙女呢。
沈姜瞥了眼小宝宝。
喜欢是喜欢的,只是她从没抱过小孩子,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抱。
她隐去眼底的喜欢,面带倨傲,嫌弃道:“瞧着软乎乎跟个汤圆似的,如此娇弱,本宫不喜欢。”
南宝衣又是沉默。
小宝宝当然娇弱,她生的又不是哪吒。
她自感完接不上沈姜的话,便继续逗弄小公主。
沈姜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端起侍女呈上的香茶,慢条斯理地品起茶来。
她在这里,南宝衣做什么都不自在。
她小声道:“小孙女也看过了,娘娘不去前院处理政务,怎么有空看雨吃茶?”
沈姜不搭理她,继续品茶。
南宝衣心生无奈。
天底下那么多婆婆,大约她的婆婆是架子最大的那个。
她叫乳娘把小公主抱回寝屋,试探道:“娘娘的脸色不大好看,也不愿意去处理政务,莫非是对北伐产生了动摇?能叫娘娘动摇的,只会是那位琴师,您是不是还在怀疑,太上皇就是琴师?”
“住嘴!”
沈姜呵斥。
南宝衣笑了:“娘娘,我不懂打仗,却明白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为将者绝不能心生犹豫,犹豫,就会败北。”
沈姜别过脸,侧颜清寒。
诚如南宝衣所言,她犹豫了。
哪怕一千遍一万遍地告诫自己,萧煜绝不可能是昭奴,可心底仍旧残存着一点不可思议的念头——
萧煜,就是昭奴。
如果真相是这样,那她这么多年的恨,算怎么回事?
萧煜,这个贯穿了她大半生的男人果然很贱,直到今日,也仍旧叫她寝食难安!
院里起了风,窗外的雨水溅到了桌案上。
南宝衣拿帕子擦去水珠,淡淡道:“爱也是情,恨也是情。如果娘娘当真对他半点好感也无,为何还要履行后宫的规矩,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和他在一起?我不知道当年的琴师是如何惊才绝艳,但无疑,昔日的少年霸主,是配得上娘娘的。”
池塘泛起一圈圈涟漪。
沈姜抬手揉了揉额角,并不接话。
……
前院。
沈议潮站在屋檐下,安静地注视庭院落雨。
姑母痴迷于当年的真相,不再热衷北伐。
尉迟长恭舍去枭雄的当机立断,不管不顾地陪着姑母,如今的南方军队毫无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