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战败压弯了他挺拔的脊梁,俗世的坎坷在他的眼睛里蒙上了云翳般的浑浊,他伸出来的手又短又粗遍布老茧,再也不是昔日玉楼春里那双弹琴的妙手。
可她偏偏无比确信,她爱了多年的周郎,她梦境里惊才绝艳的郎君,确确实实就是眼前这个落魄油腻的中年男人。
泪水顺着面颊滚落。
她想了他多年,也想了成百上千种相遇的情形。
却万万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
失望在心底蔓延。
她咬着唇,泪流满面地夺门而出。
“春娘!”
殷斯年急忙追了上去。
却不知是因为喜爱,还是因为把她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南宝衣始终冷眼旁观。
她不知道晓春深看见昔日深爱的男人变成了这副模样,会不会后悔当年为了这个男人,抛弃自己的至亲骨肉。
她淡然坐下,抱起一盏香茶。
意识到什么,她突然抬起头。
殷陈氏正跟她大眼瞪小眼。
南宝衣挑眉:“你瞅啥?”
“瞅你咋地?”殷陈氏不悦地眯起眼睛,“我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
“嗐!”南宝衣摸了一把自己满是炭灰的脸,故作娇羞,“天底下的人,丑的各有千秋,可美人却大都雷同。许是我生得太美,才叫夫人觉得眼熟吧,夫人别看了,怪叫人家难为情的。”
殷陈氏蹙着眉心,仍然觉得南宝衣眼熟。
南宝衣生怕被她发现端倪,平白给殷斯年和沈议潮送人头,机敏道:“夫人还有闲情逸致看我,太守老爷都要去追旧情人了,你也不管管!”
“旧情人……”殷陈氏冷笑,满目萧索,“都到了这个份上,我们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还管他的旧情人?”
南宝衣喝了口茶:“话不能这么说。太守老爷可是为了他的旧情人,勾搭土匪杀了您娘家上千口人,这口恶气,搁我我可受不了!”
殷陈氏愣住。
她惊疑:“你,你刚刚说什么?”
南宝衣添油加醋,把殷斯年勾结土匪对她娘家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又道:“他之所以那么做,一是因为厌恶你,二是因为想找尽快剿匪的借口,这样他就能发动战争解决朝廷的兵马。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山匪终究选择背叛他……”
殷陈氏浑身发抖。
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她万万没想到,殷斯年竟然如此阴毒!
当年,可是她家救了他的娘!
“殷斯年……”
殷陈氏浑身发抖,立刻冲出厅堂,要去找对方问个明白。
南宝衣趁着他们狗咬狗,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去找寒烟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