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面对着孙秀荣,以往在张悦、张九龄这样的宿儒、名相面前都能侃侃而谈,甚至将他们驳得哑口无言的景象一去不复返了。
还是因为知识背景的巨大差异所致,李泌虽然极度聪慧,终究逃脱不了儒、道、佛三家的浸染,待人接物、看待事务终究会从其中寻找答案,但历经三世的孙秀荣就不同了,他是一个以后世无神论为底子,杂以诸子百家等学的“读过书,但不求甚解者”,逻辑体系迥异于此时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张狂”,但细究之下还是有些道理的,关键是这些道理你又无法辩驳。
这才是让李泌空有满腹经纶却无从发挥的真正原因,这也是在开放的大唐,若是在明清,像孙秀荣这样的人物绝对是活不下去的。
但李泌毕竟是聪明人,眼看着这位只比他大两岁的年轻人竟然在言语上胜过他,突然想起一事,便笑道:“孙郎可有字?”
孙秀荣摇摇头,“我尚未及冠,暂无字”
“那你心中可有了?”
孙秀荣暗道:“自然是有的,可如果说出来恐怕又要吓你一跳,可是不解释的话又不妥”
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等号称汉人,究竟受益于汉代,而汉代中兴得益于光武帝刘秀,我国礼法,肇始于周代,中原,号称礼仪之邦,吾深信之,周武,你看如何?”
其实,孙秀荣暗地里打了一个埋伏,在他心目中,周字并非来源于周代,而是来自周世宗柴荣,除了他有一个荣字,自然还有此人是他少数尊崇的古代帝王之一。
实际上,他用“光世”最好,这也是他的选择之一,但其中暗藏的锋芒可不是眼下任何人可以理解的,因为周世宗尚未出现,故此并未说出来。
“不通不通”,李泌不仅好笑,这样取字实在可笑,何况竟敢还隐含古代帝王的名号,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岂不要命?
“孙郎,在下比你多读了几本书,不如这样,按照《说文解字》,秀者,本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百穗萌芽之意,荣者,最开始专指草木之花朵,我知你本姓杨,家祖给契丹人孙万荣做义子转姓孙,后一字每隔五世更改一次,契丹人,粗陋不文,大郎不如改成杨姓好了”
“……”
见孙秀荣陷入沉默,李泌暗忖:“更改姓名除非成了别人的义子,或者圣人赐名,否则不能更改,因为牵扯到户籍赋役簿子,牵一发而动全身,估计孙郎疑虑的是这件事”
他想不到的是,孙秀荣愿意用这个名字,单纯是因为与后世完全一样,并非其它而已。
“咳咳”,见孙秀荣恢复了神色,李泌讪笑道:“也罢,孙姓乃我汉家大姓之一,孙武还是兵家之祖,三国独霸东吴,何其风光,就用孙姓,就用孙姓,刚才我说过,按照说文解字最开始的意思,无论秀、荣,都是草木生长的状态”
“在下虽然年纪轻,但也知晓稼穑之苦,一颗种子种下后,遇到合适的气候便会萌动,然后产生幼芽,钻出土壤,秀字之谓也,故古语有‘钟灵毓秀’之词,秀字,多半与灵字相伴”
“然后就是茁壮成长,乃至开花结果,开花之状孙郎姓名已具,结果之状却无,果者,木实也,常与实字相伴、通用,用周武,倒不如用灵实,‘灵、实’在一起音韵不合,刚才孙郎说起昆仑山,无论此地是否我汉家儿郎祖源之地,但其特产玉石倒是真真切切的”
“故此,用‘灵石’代替‘灵实’也颇为妥帖,你看……”
孙秀荣心理一凛,暗忖:“怎地又到石头上了?”
李泌继续说道:“尚有一事,孙郎可知晓除了华夏世代,外围诸夷所建之国所用何玺?”
孙秀荣摇摇头,说道:“华夏世代传国玉玺是从秦代传下来的,秦代都城咸阳,处于关中之地,自然要用蓝田玉,草原诸部所建汗国有玺吗?彼等一开始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