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屎尿、鲜血、铁锈的气味混杂一起,那真是叫人说不出的难受。
之后,又跟着这位总捕看了其他部门,便回到刑部司继续翻阅律法,下午休班出来,经过崇文院,忽然叫住大春停车,撩开帘子,朝路边手握一本书卷,魁梧书生喊道:“秦兄,今日倒是巧。”
街边行走的书生回过头,看到从马车下来的身影,脸上露出笑容,先一步拱起手。
“耿郎君身着官袍,看来到了长安一切顺风顺水了。”
“秦兄不也是?如今八月快过了,省试考的如何?”耿青拱手还礼,让大春赶着马车跟在后面,他与这位书生在路上随意走走,“在下预祝秦兄金榜题名。”
“借郎君吉言了。”
书生性子豪迈,对于两次高中不得,对于金榜题名之类的话,多少有些谨慎,省得夸下海口,却没高中,那岂不是狠狠打了自己脸面?
路上,两人随意聊些来长安的闲话,偶尔也会说起外面局势,待过了一个街坊,远远有人群避让,就见一支骑马的长队高举旗帜从街道中间过去,大春将马车感到旁边,他站在车辇上眺望,口中啧啧称赞。
“真威武啊,这样军队要是不打胜仗,都说不过去。”
“你可别奶他们。”
耿青随口说笑一句,而一旁的秦怀眠单负握有书卷的手,看着一只只骑马而过的兵将,忽然转身背了过去。
“秦兄,你这是做甚?”耿青见他脸色有异,不免问了一声。
那边,秦怀眠口鼻间冷哼一声,手中书卷啪的砸响。
“这些神策军,郎君莫要以为神骏威武,其实不过一群富家子弟,家中大人贿赂宦官、篡改军籍得来的,卖相可以,卖命?他们怕都是没见过血的,眼前这些,恐怕是那些富家子弟花钱雇的穷人、病患来假扮。”
听他这么一说,耿青神色也是不好看,虽说留了后路,可听到朝廷烂成这个样子,瞬间就觉得身上这官袍穿着有些不舒服。
看着浩浩荡荡的骑队远去尽头,街上行人恢复之前嘈杂,耿青收回目光,偏头看去魁梧书生。
“他们这是去哪儿?”
“潼关。”秦怀眠也转回身来,望着远处叹了口气:“反贼坐大,声势骇人,田枢密领了兵马招讨使,又令张承范为先锋使抓扎潼关,想来外面的局势已到了不容乐观的地步。”
耿青看着书生叹息的神色,宽慰的拍了拍他肩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这朝廷确实烂到根子里了。
长安破就破了吧。
他想。
之后,又说了些话,便告辞离开,乘上马车返回永安坊。
........
天光倾斜,划去云端西面。
远去长安向东,山势延绵展开,位于洛阳百余里的汝州,城墙黑烟冲天而起,鲜血染红了墙段,激烈的厮杀已经持续了许久。
漫天飞蝗般的箭雨覆去城头,随后零零落落的羽箭还击回来,钉在下方跑动的人的身上,或肩头中箭、或插在面门,惨叫着扑去地上打滚。
黑烟笼罩城头,仿佛天色都在人视野里暗沉下去,攀爬云梯的草军兵卒拖着:“啊——”的惨叫从城头飞落而下。
一个提枪的唐卒大口大口的呼气,摇摇晃晃看去别处,城墙上尸体延绵开去,脚下走动的地面,全是粘稠的鲜血。
顷刻,他回过神,墙垛后面攻城的草军士卒咬刀爬上来,握着刀柄就朝那出神的唐卒就是一刀砍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袭遍全身,厮杀的呐喊还在耳边徘徊,那唐卒身形摇晃,捂着中刀的位置,目光晃动的看过周围,潮水般不断涌上城头的身影厮杀呐喊,跳入城墙与守城的兵卒厮杀成团,犬牙交错的形成数个、十多个战团,疯狂对冲。
鲜血、血肉都在这一刻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