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彦卿喝了口茶,心中微微有些不满。既许老夫幕府赞画之职,为何还不来问计?老夫等了许久了。
转头一看,差点直接气倒。
女儿封绚、侄女封都一左一右在为邵树德揉肩捶背,三人嬉笑连连,好不快活。
封彦卿坐不住了,重重咳嗽了两声,起身踱步过去。
“令公来也。”邵树德整了整衣袍,笑道。
封氏二女跪坐到一旁,开始煮茶。
“大帅可是有忧心之事?”封彦卿拐弯抹角地问道。
“已无事。”邵树德看了老头一眼,笑道:“方才在问绚娘有何礼物适合送年长老妪。”
封彦卿无语。这女婿——呃,好像不是女婿——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荒于大事?
“绚娘说,今岁沙州张淮深送来诸多器物,其中有一鎏金盘,最合适不过了。”邵树德又道。
那件鎏金盘,邵树德也有印象。
银盘鎏金,连体双桃形,盘底各有一狐,一狐回首俯视,一狐回首仰视,充满了浓浓的波斯风格。
狐狸,在国朝与龙、凤、犀、狮、熊、鹿、兔一样,是瑞兽,经常出现在各种场合。而桃又寓意“王母甘桃,食之解劳”,还有驱鬼辟邪、延年益寿的彩头。
这件器物,拿来送老人最合适不过了,迎合了人们“辟邪”、“祈福”、“延寿”的心理。
西域工匠现在不得了,为了自己的产品大卖,看来是研究过中原市场。
做生意好,做生意好,动刀动枪多不美!
封彦卿觉得这些器物应该不是送给封家的,他老妻早就过世,后来一直在台州当刺史,身边有两个侍妾,但从来没娶过妻。
“赵匡凝之父赵德諲去世了,但他母亲尚在,听闻要过寿了,便遣人快马送些器物过去。”邵树德说道:“老人家了,送这些正合适。”
封彦卿恍然大悟,这小子!
他暗暗思索了一下,觉得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赵匡凝新败,定然忧惧不已。遣使送些器物给他母亲祝寿,这就很明白地表达了一个态度:安心坐镇襄阳,无事。
在如今这个新局面下,赵匡凝是值得拉拢的。甚至于,还可以慢慢渗透,将三州权力逐步吃下。
襄阳的位置很重要!
襄阳的水师也很重要!
襄阳的钱粮财货更重要!
昭信军、忠义军、唐邓随三镇,互为依托,又互相提防,避免任何一镇坐大,吞并其余两镇,最后尾大不掉,形成半独立割据势力。
但这也要有个度!
即如何让三镇联合起来,挡住汴军的攻势,甚至北伐汝、许、蔡三州,但内部掣肘也不能大,否则多半无力进取。
不得派个老成持重之人坐镇,幕后协调各方利益?
封彦卿看着邵树德,邵树德已转头嗅起了茶香。
老头有些绷不住了。
之前多年,一直觉得女儿被武夫抓走了,甚是丢脸。就和当年巢军退走后,留下的满地公卿勋贵之女,各家也都觉得尴尬丢人一样。
不过到灵夏走了走之后,老头的看法大变,这不是一般的武夫!
封彦卿进士出身,做过朝官,两入浙东幕府为职,还做过台州刺史这类地方官,这仕宦履历可谓全面。如今遇到了这么一个不可言说的好机会,他也有些跃跃欲试。
“令公离家多日,灵夏可还住得惯?”邵树德看着这个快七十岁的长寿老人,哪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但襄阳那个地方,他不想再派人去添乱。
金州李延龄,他是信任的。老李手段油滑,洞悉人情,长于世故,有他坐镇金州,此一路无忧。
襄阳赵匡凝,安心上供就是了,不需要你做什么——如果真要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