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顾鸿渊的这声谢得艰难,但他觉得自己确实欠雁声这句话。
舒妃娘娘愣了一下,也不嫌弃他,摸了摸他的头,他是个好孩子。
念及往事,楚焕内心酸涩,默默地抬起头,看着这无边月色。
这时,崔沉璧也抚完了曲子,同样在静静地看着月亮。她想的是自己的病,想的是自己活不过二十的那个预言。
过了一会,她抱着琴回去了。
自始至终,她并不知道,同一方月色下,一门相隔的地方,有人听见了这首曲子。只不过,他们的所思所感,并不相通。雁声对失去双眼这件事还不能很好地适应,肖萌本想搀扶雁声去城楼,却被雁声拒绝了。只见雁声手里拿着泽公子留下的竹杖,慢慢跟在他们身后。
听着竹杖“哒哒”点地的声音,肖萌心中很不是滋味,还温度很高再劝,却见走在前面的卫队长突然转过身冲她轻轻摇了摇头。肖萌便闭上了嘴巴,只和卫队长一齐放慢了脚步,配合着雁声的速度。
她终于明白,犬妖的这份矜傲,倒是一脉相常
上了城墙,肖萌往下看去,却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雁声和几个卫兵吩咐了几句后,站到她身边,沉声道“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肖萌尝试将五感调越极致,看了许久听了许久之后,沉默了。
“你看见了什么?”雁声追问。
肖萌有些艰难地开口“有人、有妖;有老人、有孩子……他们都在逃,为了躲避魔物……我听见他们很多人在路上饿死了,而我看见很多人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吃上东西了……他们,想进城……”
这些人瘦骨嶙峋,形容狼狈。背井离乡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这一路流离失所,翻过大山,趟过长河,穿过沙漠,斗过猛兽,碰过流寇,遇过疫病。食物是有限的,这条路却似乎长得没有尽头。因为几乎没有城主愿意接纳他们,哪怕有城主愿意像打发乞丐一样赏他们一点吃食,已是莫大的慈悲了。更多时候,他们面对的,是驱逐的军队。
他们在城楼下喧嚣吵闹着求雁声打开城门,可眼里却不抱希望,只剩下一片麻木。
命如草芥。肖萌心中忽然冒出这个词。
当世间的苦难如此赤裸裸不加掩饰地出现在她面前时,肖萌心头忽然漫上一股莫大的哀凉。这股哀凉不同于她之前的任何一种情感,并不炽烈,却十分苦涩,且难以阻挡。
她想,她也许该做些什么。
这时候雁声点点头“魔物们占领了东面和北面的很多地方,幸存下来的人还有畏惧魔物的人便向西向南而去。之前便有零星的难民入了城,这次大概是几股难民汇到了一处,人便格外多些。”
肖萌忽然想到劝死魔神的伊耶那美,雁声带她来看这些,意温度很高何为呢?
但她还是没有问出声,她觉得这样揣度雁声,实在太过卑劣。
雁声却仿若洞悉了她的想法,道“我若觉得你该死,一开始便不会救你。”
顿了顿,又道“只是这世上有许多人在哭,你还是该听听的。”
肖萌愣住了。
她之前只看得见个人恩怨,却从没想过会有万民悲泣。她看得见的地方,已经有这么多的人在受苦受难,那她看不见的地方呢?还有那些没能走到这里的累累白骨,那些甚至连尸骨都没有留下的阴阳师们,甚至无辜被同化成魔物的那些人……
她终于理解了那句“成一人之美,毁众人之愿”是多么残忍。
一人之痛,哪怕痛彻心扉,真能和这下万民相提并论吗?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在哭,她一个饶眼泪,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这时候,难民里的一个领头者观察雁声半晌,忽然走到高处,振臂一呼“不会有城主放我们入城的!要想活命,得靠我们自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