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便再次卖掉。他有时候真的希望自己不能再唱了,成为毫无价值的货物,索性被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彻底沉沦下去。
反正都是暗无天日,在哪里,都一样。
他的身子,干净,也是受苦;不干净,也是受苦。
谁在乎?反正他自己是无所谓了。
“不不不,你唱得那么好,宫……全天下的人都没有你唱得好!”看着他清冷到绝望的眸子,姜离月明的泪珠子瞬间就滚了出来,握住他手,说,“不要让他卖了你,你又不是可以被卖来卖去的货物!”
手背上一片温热,美人忽然笑了,轻轻推开她手,“我确实是货物,不过很不幸,我不值钱。”
越笑,越凄凉。
上岸的地方马上就要到了。
姜离月明急得直摇头,心头狂跳,鼓点似的,不,她不能就这么走了,不能让美人就这么被卖了!
急中生智,她忽然想起,脖子上还挂着一块如意锁,金的,还镶了两颗红宝石——母后在佛前许下愿心求来的,保她康宁。
这应该够买下美人了吧?
慌忙扯断绳子,站起来,勉强稳住身子,将如意锁塞到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手里,“这个……应该很值钱!你不要卖他!”
她一起身,船便在水面上荡了荡,男人本来又想发作,低头一看,手里这金灿灿的东西还闪着两点红光。掂一掂,分量不小。这便极好了——这崽子,是他花三两银子买来的;这金锁,怕是不止三百两!就知道这丫头是富人家的傻闺女!今夜可是行了大运了!
“得嘞!这家伙是你的了!”男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船靠拢台阶,他便把美人推向姜离月明,“走吧,跟了这个主子,未来可有你的好日子过了!”
美人怔了怔,还没从突然发生的事中回过神来……她,真的买了他?用那么珍贵的宝物……买了他这个一文不值的下等人?
浑浑噩噩上岸,两人并肩站在岸边,看船划走。月光之下,两张面孔都呆呆的。
良久,姜离月明先开口了。
“你胳膊……疼吗?”她愧疚极了,忍不住伸手去扯他袖子,想看看他胳膊到底伤成什么样。
咚——一样东西从他袖口里滚出来,砸在地上。
捡起来一看,姜离月明认出是一把匕首——其实也不算,至多是一枚狭长而单薄的黑铁片,边缘处被磨得光亮而锋利。
美人怔住,之前,他一直想用这准备了许久的东西,杀掉当他是畜生的贩子,然后自杀,却不想,遇见了她。
遇见了她……大概自己就不用死了吧?
良久,美人回过神来,双膝一弯,跪在地上——胳膊还是垂着——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姑娘,以后你就是我的主子了。我一生忠于主子,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姜离月明惊了一跳,赶忙扶起他,“你看出我是女的了?”
美人垂下眼,点头,“很好认。”粉雕玉琢的面容,还有耳垂上的耳环眼,根本藏不住她的身份。
“哦,我还以为自己装扮得很好……”也垂头,姜离月明绞着手指。
“……也没有那么好认,还是扮得挺好的……”看她很失望的样子,一时间,他竟对自己拆穿她有些愧疚。
接下来便是久久的相对无言,唯有月华静静地淌在两人身上。
咚——咚——
忽听得鼓楼上的梆子响了,姜离月明一拍脑袋,叫了声“不好!”
“我得赶紧回家了!被我母……母亲发现了,非打死我不可!”说着就要迈步跑开。心里慌张,不知道邓公公还在不在狗洞后面接应,说了只等她两个时辰,现在……要是母后发现了,他们俩都得完!
容辞树心头一紧,追着她背影问,“——不带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