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地闭上了眼睛。那场战争中,他失去了照顾疼惜自己的大哥二哥,失去了并肩作战的将士,失去了杨家不败的神话;时至今日不敢回家不敢祭祖,不敢在父亲面前提到过去。
他和江闵一样,失去了太多太多。
“太上皇,我们当初战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杨禄缓缓睁开眼睛,目不转睛看着江闵,一字一顿说得极慢。
“江勉早有不臣之心,知道您没有子嗣便托朝臣撺掇御驾亲征,他自然而然暂代国家大事。后羌和大夏本就实力相当,何况我们还是长途作战,他在军中安排了探子,把我们的一举一动卖给了后姜的统帅。战败之后,他又联合叶秦向大夏边际施压,迫使他们在极短的时间里选出新君,他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些,都是他今晚亲耳听到的。
“杨禄,你说什么?”屋里安静极了,过了半晌,江闵才声音低沉地问。他埋着头,看不清楚面部的表情,不过身子更紧绷了,隐忍、压抑。
他觊觎自己的皇位......
他在军中安排了探子,将军队的部署还有其他的情报轻而易举地卖给敌人......
甚至拉拢叶秦,心甘情愿地连续六年纳贡......
难怪满朝文武反对,他也一定要准备各种各样的珍品金银送到叶秦的手里,为得就是堵住他们的嘴,不让当年龌龊暴露在阳光下。
呵,他有个不错的弟弟。
“太上皇......”杨禄试探看了眼江闵,他知道真相对江闵的残忍,但是他做不到在知道真相后,还要对自己交付过生死的兄弟保密。
他和江闵,早就不只是君臣。
“朕没事。”江闵没有抬头,缓缓吐出这么三个字,“你的房间应该还有金疮药,好好处理下伤口。这几天安排其他人盯着叶秦使者,你好好休息养伤。”
“太上皇......”
“湄儿,你推我回去。”江闵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苏湄,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或许根本没有听懂杨禄刚才的话,更不知道这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哦。”苏湄应了声,来到江闵跟前,轻轻推着他出门。
江闵和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头,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想杨禄刚才的话,回想自己怎么从应有尽有的王,变成一无所有的奴仆,过去五年,他都经历了什么,每一个午夜梦回,到底是什么支撑他可以继续活着......
清纳房不大,苏湄走得很慢,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江闵的房前。她替江闵把门打开,往里推了推轮椅。
“你怎么知道那里藏着密室?”江闵抬头看了眼苏湄,眉头微蹙。
“我不小心碰到,才发现有密室的。”苏湄套拉着脑袋,听出江闵言语里的不善,本能以为自己又做错事情了。
“对不起,我错了。”
江闵叹了口气,他果然是太草木皆兵了吗?刚才竟有一瞬怀疑苏湄,可惜这个小丫头,竟连这都没有察觉,还要给他道歉。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做错事情的人也不是一句道歉便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