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中帝王心事并不是一件好事,过去如此,今时也一样,璋帝和他的父皇一般,都是将权力放在最前的人。
而蒋归衣状似听不出璋帝言语中的讽刺,直言南疆之事。
“老臣觉着陛下想要将南疆交给慕王殿下,固然是因为看重他的能力,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安不需要另一个‘和敬公主’了。
倘若陛下真的想要提拔慕王,就在朝中授职便可,想来慕王也能适应得很好。”
和敬公主的野心不说众人皆知,在座的各位都是有眼能看穿的,但被蒋归衣一语道破,确实是第一次。
把萧霁月和和敬公主作比较,也不知是贬低了萧霁月,还是抬高了和敬公主。
璋帝此时神情更是有趣,蒋归衣的话说得这般难听,他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倒是确定了心中所想。
“看来,蒋大人一直就对慕王不甚满意啊。”
听上去蒋归衣对萧霁月不放心,实则是借着贬低萧霁月的机会,想要把萧霁月从璋帝制造的陷阱中拉出来。
而璋帝看得分明,心中自是不满蒋归衣事事都以萧霁月为先,却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日积月累的猜忌,令君臣关系愈加危险。
靖西侯是个武夫,有些事他着实看不出来,不过他没有叶晏和稀泥的毛病,高声就把话插到了蒋归衣和璋帝中间。
“陛下,中书令这话也不好听,慕王殿下历经一场大战,要老臣说,做个闲散亲王最好!”
靖西侯带偏了话题,其他人连声附和,只想要赶紧结束这一场尴尬的会面。
好在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璋帝便没有再揪着众人不放。
出了长贺行宫,文渊伯只觉着自己是一脑门子的汗,“老亲家,你的胆子越发的大了,出头鸟明明不是你。”
靖西侯摆摆手,“老夫征战沙场几十年,在朝中这样的亏吃得不算少,慕王殿下本可以过平静的日子,真不应该卷进来。”
“但他身为大安朝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注定脱离不了这个漩涡。”
开口的是从后面跟上来的中书令蒋归衣,从前这些位高权重者各自为政,像今日这般凑在一起聊上几句的,绝无仅有。
蒋归衣年轻时性子就不讨人喜欢,如今老了,更是直接,众人皆是招架不住。
文渊伯只觉着头疼,“我说老伙计们,我们真的要在行宫门口讲这些事?”
蒋归衣挑眉,“连你家门口都是今上的人,在行宫附近和在家里有什么区别?”
这话真是既直接又令人无奈,文渊伯一个文臣倒让蒋归衣弄得无话可说。
好在还有靖西侯在中间调停着,“那也不能失了礼数,你们二人若是不介意,随老夫回侯府吧。”
三个老头子在门口说得这几句自是都传到了璋帝的耳朵里面,他也不生气,毕竟他们心中所愿今日也都看得差不多了。
流砚见璋帝神色晦暗不明,还是多了一嘴,“陛下,臣觉着……”
璋帝都不给流砚说话的机会,“流砚,你记着,朕才是你的主子,朕之所为,你若轻易置喙便是大不敬!”
一个大不敬的帽子扣在流砚的身上,当即他就跪在了璋帝的面前。
“请陛下恕罪,臣无意冒犯,臣……”
仿佛那震怒只是一缕烟,璋帝的脸色又恢复成了无悲无喜的样子,“罢了,你跟在朕身边多年,朕了解你,今日就当给你个教训。”
流砚确实跟在璋帝身边多年,但越是了解,就越是看不清,仿佛从坐上这个位置开始,璋帝就已经不再是“萧霜华”了。
“他们一个两个,都把萧霁月看在眼里,朕也是同样啊,南疆那地方人杰地灵,留下来未必不是件好事。
不过说这话还早,待战争结束了,朕一定会给四弟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