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户洅头重重磕了一下地面,然后以双膝为脚,朝着李通乂那里走了几步……他也知道这事儿算是闹大了,就刚才他跑来皇宫那一阵,心里已经无数次复盘自己可有过什么错漏……
当然,即便没有错漏,李户洅也没想着今天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区别大概只在于是自己被扒了官府还是会砍了头……毕竟是让李通乂伤了颜面,自己这个父母官永远是难辞其咎。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究竟是在天子脚下当了多少年的父母官,能力肯定是有的,于是说眼下虽然遇到了大事儿,但终究还有个静气的能力,不会因为表现惨淡而让自己的结局更坏。
李户洅再一次朝着李通乂磕了个头,这才说道:“启禀陛下,此案臣有所查……此案,原为多年不中书生曹竹山,上门与巡天司江小舟理论其诛杀妖怪郭先生一事,后毙命于江小舟家中。”
“此女子刘黄氏为曹竹山置于家乡的妻子,在得知自家相公死讯后,被曹竹山同窗连夜唤来天京城,并向臣告发丈夫实则为江小舟所害。”
“哦?”李通乂接过话来:“那既然她敢用这种方式告御状,那必然是认为你处事不公了?”
“臣不敢。”李户洅说道,“之前案子发出时,臣已经下了定论!”
“那曹竹山死后,臣曾安排过仵作查验,发现其身上并无明显外伤,不应是被江小舟殴打致死。而且……”李户洅面色抬头看了眼李通乂,脸色有些复杂。
“而且什么?”李通乂又说道:“你站起来说话吧,堂堂一个父母官,跪着说案子也太没个样子。”
“臣遵旨。”
然而话虽如此说,但李户洅实则身体有些发胖的厉害,之前跑来时一鼓作气尚且还没什么,可如今跪了这一会儿还想站起来却是突感双膝无力,想要用胳膊撑下地面,可试了几次却都仍旧不行……
于是李户洅越是着急就越是起不来,当下额头上就蒙出了一层冷汗……
这时一双手撑住了李户洅胳膊,把他拉了起来。李户洅赶紧回头一看,却发现正是一脸笑意的三皇子李建乐。
只是如今在李通乂御前,李户洅也不好多向李建乐说个谢字,只能是充满感激的点了点头。
随后李户洅才朝着李通乂继续禀告道:“而且臣曾问过,案发之时正巧四皇子在江小舟家中做客,他可作保江小舟并未与那曹竹山发生过什么直接的冲突……所以臣判断,那曹竹山大概只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当时又气急攻心,所以才……”
“你胡说。”一道女子的厉声突然传来:“我相公一向身体好,在家时……在家时耕地都不输别家男人,怎么会就这样的理由死了?”
“分明是……分明是……”那女子,也就是曹竹山留下的寡妇,大概是越说越委屈,此刻竟是直接哭哭啼啼了出来,再也说不出话。
还好陪着他来的那些书生中,有平日多主事的,此刻接过了话来:“启禀陛下,学生沈席有话要说。”
李通乂笑了笑:“既然朕过问这个案子,那便都给你们机会说话。”
沈席强咽了口吐沫,又在脑子里重新了过了一遍内容……至少也是柔和了些言辞语气,这才开口说道:“曹竹山与学生一起在天京城里求学已经多年,大概是因为他出身乡野,所以平日里身体壮硕如牛,远比学生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要强一些。”
“而且平日学生们辩论,往往言辞之间颇为激烈,争论之时闹个脸红脖子粗的更是常有的事儿,应当……也不会比他与江小舟之间的争吵会明显示弱。”
“所以此案一出,我们这些与曹竹山认识的学生们,实在是难以相信他会因为那般理由就这么死了?”
李通乂没说话,而站在一旁的周大侍却是冷冽目光骤然盯上了沈席,其中充满了警告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