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慕林跟姐妹们一处说笑的时候,大金姨娘也找上了顺心。
如今顺心已经进了针线房做事。最近这一年,她一直埋头苦练女红功夫,如今初见成效。虽说她还不能胜任十分复杂的绣活或是某些要求比较高的大衣裳大礼服的制作,但主人家一般日常穿用的衣裳以及斗篷、鞋袜、手帕、荷包与抹额之类的配件,她已经能做得又快又好了。她加入针线房,给原本针线房里干活的人带来了颇大的助力,很快就混得如鱼得水了。她本身就是个擅长交朋友、打探消息的性子,只要她有心,想要讨人喜欢,一点儿都不难。大金姨娘过来的时候,就正好见到她与其他针线娘子们有说有笑的情形。
这让大金姨娘过后把人叫到角落里说话时,语气显得不是很自然:“三姑娘脾气大,又不懂事,一时糊涂把你打发了,但我心里清楚,你是最忠心不过的好孩子了,没有你在身边,还不知道三姑娘将来闯了祸要怎么办呢!可惜这一时半会儿的,三姑娘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我这个姨娘也说服不了她。但若真的就这么让你去做粗活,我心里又不落忍。你若是不嫌弃,就先到我屋里做事吧?
“我身边虽有个人侍候,但那丫头近来有些不大安分,听说太太那儿要挑人,便总想试着攀一攀高枝儿。若是能跟着二姑娘嫁到王府去,那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她有心要走,我还能拦着不成?可她真走要了,我这里就没人可使唤了。倒不如你来给我做个伴,好歹是知根知底的。你也知道我屋里的情形,再清闲不过了,我这人又从不发脾气,更不去闹什么争宠的戏码。等三姑娘一嫁,我就能安心过清静日子。你来我这儿,是断不会被人欺负的。太太待我又宽厚,每年的赏钱都是一等一的,我一定不会亏待了自己人!”
若不是顺心早就从二姑娘谢慕林那儿得了准话,她说不定还真的会考虑到大金姨娘身边侍候。跟三姑娘谢映容相比,大金姨娘真真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主人了。虽说只是个姨娘,但因为正房太太文氏性情宽厚的关系,大金姨娘即使早就没了宠爱,日子也过得不差。顺心早些时候为了谢映容筹划婚事,还时时与大金姨娘在一处商量事情,打探消息,知道两人性情还算相合。若不是她有更好的前程,在大金姨娘这里,确实能过上相当悠闲又省心的日子。
但现在,顺心只能婉拒大金姨娘了:“多谢姨娘看得起我,但太太已经安排我到针线房来了,我在这里做得也挺开心的,怎么好忽然说要走呢?况且太太那儿早就定下了二姑娘的陪嫁人选,二姑娘又素来有主意,不可能临时从别人房中挑人,姨娘的丫头是定然选不上的,我又怎么好抢了那位妹妹的差使?姨娘的好意,我心领了,日后若有机会,定会报答您的!“
大金姨娘急道:“你就真的打算在针线房待下去了?!你的针线又不是顶好的,就算在这里待一辈子也出不了头,论体面更没法同从前在姑娘面前侍候时相比。你这又是何苦呢?!我那儿再不好,好歹也是正院里的差事。太太又宽厚,我的日子过得并不憋屈。你跟我两年,我再慢慢给你挑个合适的人家,好歹叫你终身有个着落。你这腿是为三姑娘才瘸的,若你真的因为这个伤,耽误了一辈子没法嫁人,叫我于心何安?!”
顺心见她一腔真诚,只好稍稍泄露了些口风:“姨娘不必担心我,我也不是心里没有成算的人。我在针线房,论手上的功夫,固然是比不得别人,但我也有别人没有的好处。我在姑娘跟前侍候了几年,连太太都记得我,旁人也愿意给我体面,等我慢慢熟悉了针线房的事务,就会尽力去争取做个小管事。到了管事这份上,只要太太愿意开恩,放我到家里的作坊中做事,我未必就当不上女掌柜了。若真有那一日,我就替自己赎身出来,积攒上几年银子,未必就找不到老实又不嫌弃我的穷小子愿意娶我。那样的日子也不见得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