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所住的这片区域,多是各衙门官员的官邸。能在附近坐堂开业的大夫,自然有一定的真本事。平日里能找他出诊的病人多是官宦人家,他若是个庸医,只要耽误了一位病人的病情,将来就别想在北平城里待下去了。而他开的医馆,在本地已开业十余年,可见他医术颇佳,不敢说能对付得了疑难杂症,至少一般的病症,他是应付得来的。
大夫很快就到了谢家,被婆子领着去给宛琴姨娘诊脉。谢映芬担心生母,向嫡母文氏告了罪,便跑去生母房间里,隔着屏风细问大夫的诊断结果了。得知宛琴姨娘只是寻常风寒,并不是什么大症候,她心中的大石顿时就放下了一半。
只是大夫也说了,宛琴姨娘身体偏弱,底子不算康健,近日可能还有忧思、少眠的迹象,思虑过多,不利养病,让家属多劝病人,万事看开一些,以安养为上。另外,等风寒好了之后,病人最好多吃些能补身的东西,不是药,而是以食疗方法来进补。大夫表示,如果不清楚该吃什么东西来食疗,到时候只管唤他过来问就是了。
大夫知道这家是新上任的布政使家,病人明显是那位谢布政使的小妾,看这屋子收拾得挺整齐体面的,又有位明显是姨娘所生的小姐来垂询,可见这个妾在谢家多少有些份量,便立刻抓住了献殷勤的机会。
他知道这些达官贵人家的主人生了病,只会找太医、府医或是本地名医上门诊治,还知道谢家有一位幕僚是杏林好手。他若想攀上谢家这个靠山,只能从谢家身份相对较低的人身上打主意,姨娘、管事、大丫头什么的,请不起名医,又够不上受重用的幕僚,这才是他应该巴结的对象。
谢映芬哪里知道大夫心里在想什么?她听了诊断结果,看过了大夫开出的药方,根据自己平日里因为弟弟多病而常看医书所涨的那点见识来看,应该是对症的,便命银杏多给大夫一点赏钱,再让婆子把大夫送走了。
谢映芬让银杏去找人抓药、熬药,等到屋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了,方才坐到炕边叹道:“姨娘近日在忧思些什么?以至于到了不肯好好睡觉的地步?难不成是因为曹家眼下的处境么?曹家早已弃你于不顾了,为什么姨娘就非得如此死心眼呢?!当初你能为了我和四弟,背离曹家,怎么如今日子过得好好的,姨娘却反而糊涂回去了?!”
宛琴的心事压在心里已经有好些日子了,一直没说出口,今日被女儿这么一问,眼泪顿时就止不住了,哽咽道:“四姑娘知道什么呀?!我自打出生,就在曹家长大,从来都只看见曹家富贵荣华、权势滔天的模样。你忽然跟我说,曹家坏了事了!连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都救不得,我怎能不多想?!好姑娘,你实话告诉我,那日你说的都是真的么?不会是故意骗我的吧?就算我心里牵挂着你外祖和舅舅、姨妈们,做了些惹老爷、太太生气的事儿,你也不该这么吓我吧?!”
谢映芬没好气地道:“哪个骗你?我为什么要拿这些话来骗你?就算我一个字都不跟你说,你在这屋里又能做什么?!我是好不容易打听到京城的消息,知道曹家出了事,将来下场难料,不知道姨娘的父亲继母会是什么结果,才顺嘴告诉你一声罢了。我想着你一心慕曹家富贵,才会胳膊肘总往外拐。等知道他家不成了,想必也就死了心,愿意在谢家老老实实过日子了。没想到,你竟然会觉得我是骗你的!我骗你这些做什么?你又不可能在这间耳房里禁足一辈子,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去了,到时候听到外头的传闻,难道还不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这种蠢事,我凭什么要干呢?!”
宛琴张张口,半晌说不出话来。其实她心里未必不清楚,女儿说的有很大可能是实情。可她承受不住这个实情呀!曹家那么富贵滔天,还有皇后与太子呢,怎么忽然间……说坏事就坏事了呢?!
她抽抽答答地问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