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位看起来三四十岁的贵妇人,穿戴颇为素净,浅灰蓝色镶毛的褙子,淡青莲色的马面裙,头上戴的是白玉首饰,面上看起来脂粉不施,但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五官素淡,哪怕脸上有着明显的时光痕迹,也依旧是位美妇人。
她扶着侍女的手,款款向众人走来,步伐不紧不慢,倒是很有气质。只是她面上的浅浅笑容,总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与其说她是在微笑,倒不如说,那只是一个面具罢了。
谢慕林心中猜度着这位美妇的身份,暗道这位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徐夫人?
等美妇走得离她们近了,文氏、周二太太、周四姑娘、万家母女以及其他到场的官眷们纷纷跟她行礼打招呼。果然不出谢慕林所料,这位就是徐夫人,据说跟周家母女分外亲近的那位已故前燕王世子的侧妃。
在丈夫落得那般悲惨境地,自己连带女儿丢了所有封诰、身份、爵位,只能依附已故燕王太妃过活的女人,竟然还能养出这般雍容气度,穿戴打扮样样都不比在场其他官眷们差,甚至连周四姑娘那一身华服都比不上她这一身素淡衣裙精致。看来徐夫人在燕王太妃去世后,生活水平并没有受到影响,依然安享着富贵尊荣呢。燕王夫妇待她还挺客气的,只是她对燕王夫妇的态度,恐怕就不好说了。
谢慕林与长姐谢映慧一道向徐夫人见了礼。徐夫人看似雍容慈和地接受了在场各家千金的拜见,其实正眼都没瞧过她们一眼,只在看向周四姑娘的时候,目光格外不同些,不但和蔼可亲,还非常欣赏地夸了周四姑娘许多话,就差没直说周四姑娘才貌双绝,在场的其他小姑娘通通连她的脚趾头都比不上了。
谢慕林自己都听得不舒服,更何况是其他人?
大姐谢映慧已经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她就算与曹家决裂,也是自从在曹家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姑娘。前燕王世子这一脉对曹家而言,不过是失败者,苟延残喘的可怜虫罢了。谢映慧连正经王府的郡主、县主们都未必会买账,该怼就怼,又怎会在徐夫人面前低下头来?如今也就是对方没有惹到她头上,因此她还能维持着大家闺秀的气度,不跟人一般见识。
万家姐妹连脸都拉长了,心中腹诽了半日。她们的母亲万太太素来看不惯做妾的女人,这徐夫人架子摆得再足,在她看来也依旧是个侧室,正室都殉了夫,侧室竟然还有脸苟活,如今甚至在正经朝廷诰命面前摆贵妇架子,真是好大的脸!
万太太不爽了,便不想再忍。她转头去看按察使的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问:“巡抚夫人还没到么?好象就差他们家了吧?”
按察使夫人素来是个不爱惹事的性子,看了她一眼,笑笑低声道:“巡抚夫人应该先到了,这会子大概在王妃那里呢。”这是巡抚夫人一向的习惯了。
这段小小的对话虽然不曾大张旗鼓,却也算是破坏了徐夫人与周家母女那边和乐融融的气氛。徐夫人面上的笑容淡了两分,抬眼望了过来。万太太不甘示弱,抬起下巴望了回去。
她正经的朝廷诰命,还怕一个没官没爵的宗室姬妾不成?!
眼看着徐夫人盯着万太太就要张口,文氏忽然喊了一声:“王妃、郡主与巡抚夫人过来了。”打断了二者之间即将开始的口角。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出现在前方路口拐弯出的燕王妃母女与巡抚夫人一行。花园门前的紧张局势立刻大改,其他人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样,都分外热情地朝着燕王妃等人迎了上去,有说有笑地见礼问安,文氏还跟巡抚夫人开了句玩笑,小小地夸奖了一番对方身后随行的巡抚千金。燕王妃也趁机见到了谢家姐妹,尤其多看了谢慕林几眼,眉眼弯弯地笑着点了头。
徐夫人立在原地不动,并没有上前跟燕王妃见礼的意思。周家母女原本与她谈得正好,这会子也不好丢下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