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之中,家具杯盏都极简陋,显然没有什么值得抢掠的物事儿,而且满屋散落的书籍,更像是被人搜掠过似的。
杏娘和小缃隐隐觉得这间有蹊跷,只见桌前有一壶茶和几个茶杯,见一个茶杯之中还冒着点热气。
一时之间,邓林也顾不得收拾着凌乱的局面,胡乱收拾了一下,用衣袖略略收拾了桌椅,让杏娘先行坐下,小缃拿着嫌恶的眼神把屋里扫了一圈,然后踢开脚边的一个罐子碎片,侍立在杏娘的左侧。
“邓郎中,这究竟怎么回事啊?”杏娘再次问道。
邓林讪讪一笑,有点羞于启齿。
“昨天我出门将晾晒好的草药去卖给城里的药铺,回来,屋里屋外就变成了这个光景了,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一波白日闯,竟闯到我这寒舍里头来。”邓林生气而又无奈地吐着苦水,四面无丝毫粉饰的墙壁间隐隐透着寒气,靠窗的一处角落里还挂着一张蛛网,冷风过隙,落满尘垢的蛛网悠然颤动了两下。
原来,当天邓林从崔宅回来后的第二天,邓林将晾晒好的草药拿去城中大药铺换些盘缠,还备了些干粮。经过白行老家门口时,他还专程去拜谢了白行老。白行老一人饮酒无味,遂拉着他邓林一道喝酒。邓林盛情难却,只好坐下来作陪。
几杯酒下肚之后,满脸酡红的他还颇为慷慨地解开药囊,将前日从崔宅得来的诊金全部换成了酒钱。对酒当歌,疏狂一醉,莫欺少年酒量浅,昂首拏云吞百川。直到掌灯时分,他才从白行老家歪着身子踉踉跄跄地走出来。
走到半路,四名手持大刀的蒙面男子挡住了他的去路。半醉半醒的他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凭着自己的本能,撒腿就跑。
怎奈自己体力不济,没跑多远,便已上气不接下气了。没等那四人动手,他自己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偏这时酒劲上脑,头重脚轻的他在地上徒然地扑腾了几下后,就没了气力。
昏昏沉沉的邓林先是指天画地地把对方大骂一通,然后又呼天抢地地向对方磕头求饶,可那四人既不恼,也不理。一把提起他后背,扔到了一处草丛之中。
邓林心想自己才换了些钱两,就被贼人给看上了,真是背。但,很快他又一转懊丧之颓色,心道,昔日箕子为奴,伍员求乞,不也有落难之时,我今日不过损失些财物,算得了什么!况且,钱财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失不足惜。
想到这里,邓林不再惧怕,也不再求饶,缓缓地扬起他那视死如归的下巴,抬起他那落地的膝盖,如身旁那颗参天大树一样傲然挺立在四个贼人的面前,脸上还有一种宁死不屈的神气。邓林为自己的这一刻感到自豪,只是他始终没有睁眼欣赏一下自己当下的这副“英雄气概”。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感觉自己后背凉飕飕的,身边也静悄悄的,好像那些人都已经为自己的胆量和勇气给吓跑了。
邓林偷偷地从自己右眼眼皮子底下露出一条缝,微微观察了一圈,发现那四个壮汉已不知去向,他这才大胆地睁挺自己的双眼,黑暗之中,他摸索着把地上的衣服拾了起来,胡乱地往身上一套,确定四周无人之后,他拔腿往家的方向逃去。
跑出没多远,他又回头对着远近无人的荒野豪情万丈地大骂了几句,以泄自己财物被劫之恨,脸上还带着虎口脱身的余悸与喜悦。可忽然,他却从自己手上那件还未来得及穿上的短袍里摸到了一包沉甸甸的东西,他打开一看,咦——钱?!
邓林回到家中,见院中笸箩侧翻、药材覆地,情知不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了好久,才鼓足勇气踏进自己家门。他蹑手蹑脚走进院内,听得屋内无人,才放心地推门而入。
可还没等他喘息定,他就发现屋内的惨状,并不比屋外好多少。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惶未定地吹灭了那盏风中之烛,然后带着几分还未惊觉的醉意朦朦胧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