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此时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
当然,一千多人的损失,还不足以让沛县防守崩溃。
伤亡毕竟不大,主力是撤回来了,铁骑在守城中无关轻重。陈锦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京城怕是回不去了,陈锦很清楚,就算没有之前怼苏克萨哈、索尼那些话,以他这几年紧抱多尔衮大腿的做法,清廷早已将他列入多尔衮的同党。
多尔衮一死,那么清算的日子就到了。
所以,陈锦只能咬牙,必须要撑到多尔博援军到来,以此向少主示个好。
他随即又向兖州连派三队求援信使,并向多尔博宣称,自己要与沛县共存亡!
……。
这不是开玩笑了嘛。
陈锦哪知道,多尔博转眼之间就忘记了阿玛的交待,在刚林、祁充格的窜掇下,已经决定放弃这个不起眼的小县,准备整肃兖州,筹备接下来的“三方会谈”了。
所以,这个崇德年间就投了满清的原明大凌河都司、如今的汉正蓝旗牛录额真,官至总督的陈锦,他的这番做作,注定就是个悲剧,可笑的悲剧。
吴争率北伐军兵临城下时,陈锦这厮还竟然集结起一千轻骑、三千步兵于城外迎战。
他的布阵倒是中规中矩的,骑兵在前,弓弩兵在后射住阵脚,盾、枪兵掩护左右两翼。
也是,毕竟是沙场老将嘛,一个汉人能在短短七、八年时间,混到牛录额真,官至总督,自然是手中沾了太多汉人的鲜血。
陈锦很有经验,在知晓北伐军已经有了火器补给之后,他就下令背靠城墙,以逸待劳了。
也就是说,守军出城迎战,不主动进攻,这是针对火器兵的缺陷临时想出来的办法。
火枪射程不到二百步,想要产生杀伤力,北伐军就必须主动上前。
就算有虎蹲炮,那也是一里之内的射程,而八门六磅炮,射程是够了,可数十丈宽的列阵截面,杀伤力犹显不足,关键是在飞云桥一战之后,炮弹又没剩多少了,这情况敌我双方心里其实都已经非常清楚。
可陈锦的这应对之策虽然正确,但细思下来,也有些可笑不是?
如果是以逸待劳,守军待在城内抗击北伐军岂不更好?
还能依仗被多尔衮之前下令加固的城墙,何必出城迎战呢?
这就是陈锦肚子里的小九九了,被动防守,气势弱了三分,主动出击,能赢最好,不能赢也能向上禀报,陈某不惧矢石、身先士卒,率全军御敌于城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之类的云云不是?
这种做法很常见,举个例子,明嘉靖年间,数十倭寇从福建沿海登陆,然后就一路暴走,遇到小县城就攻打,遇到明军就搏杀。
疾行千多里,洗劫大半个南直隶,直逼大明王朝的留都应天府城下,竟悍然对城高墙坚的应天城发动了进攻。
沿途十余万明军,竟无力阻拦。
史载“引弓射之,贼悉手接其矢,诸军相顾愕贻,逐俱溃。”
可笑吗?
还真不可笑!
虽说当时卫所兵制崩溃,卫所兵员严重足,且战斗力低下,可就算十取一,那也是上万军队啊。
每人撒泡尿,也能淹死这数十倭寇不是?
这数十个流窜的倭寇,行程数千里,历时近两个月,造成官兵、民众伤亡数千人,杀死御史一人、县丞一人、把总三个,虽然不知道史书记载真假,但最终这股嚣张的倭寇的下场是被全歼了。
反过来说明一个问题,不是真打不过,而是不想打。
除了卫所兵战力低下这个显而易见的原因之外,最大的原因在于——不想打。
真被逼急了,也是出工不出力。
加上倭寇怕也是穷疯了、饿急了,没啥顾忌,才敢如此搏命,都道兔子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