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
正如吴争对柳如是说,钱谦益是恶贯满盈、罪不容赦了。
可世事偏偏就是如此,该死的都没死。
刚开始时,钱谦益还去找找在朝的往日同僚、昔日学生,可官场中,对于这种被上位者发落的官员,向来是敬而远之,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钱谦益牵连。
往日同僚、昔日学生一个个如同逃避瘟疫一般地躲着钱谦益,也有个别“仁慈”的,丢下几粒碎银,权当是打发要饭的了。
世态炎凉,世态炎凉啊!钱谦益捶胸顿足地嗟叹着。
满目浊泪之下,钱谦益此时只想着柳如是,也怪了,这老少配,还真整出了真感情了。
可他心里也不怨恨这些人,因为,换作是他,可能做得更不堪。
地为床、天为被,老了老了,竟混到如此不堪的地步,这是钱谦益怎么也想不到的。
钱谦益在万念俱灰之时,突然想到,既然柳如是泄密给沈致远,那么也就等于是泄密给吴争……从这方面来说,柳如是应该算作是在为吴争做事,如果这说法成立,那自己泄密给柳如是,岂不也就在为吴争做事了?
这个念头,钱谦益之前也有过,可他心里对吴争的一种执拗的反感,让他没有往深处想。
可眼下,已经是穷途末路,如果再没有个落脚地,吃上一口安稳饭,怕真成了路倒尸了。
钱谦益精神不由得一振,心想,得去找沈致远,沈致远是多尔衮的女婿,又是銮仪将军,他得了便宜,怎么着也该关照一下自己才是,再不济,也得让他把柳如是救出来才行。
想到此,钱谦益不再有睡意,朝着正阳门方向蹒跚而去,他要是日出之时,到达銮仪将军府。
……。
沈致远、钱翘恭这段日子算是被圈禁了。
从清吟被抓开始,二人一直被隔离开,无法见面,连黄驼子都无法进将军府的大门。
还是钱翘恭稍微放松些,因为他是济尔哈朗的人,多尔衮无法触及到济尔哈朗的势力核心,但钱翘恭同样被禁足在府中。
在面对“外敌”这一点上,济尔哈朗和多尔衮是站在同一阵线的,但二人的行事手段却不相同。
多尔衮力求铲除敌人和反对者,崇尚雷霆手段。
而济尔哈朗等更推崇对汉人怀柔,以此来达到以汉制汉的目的,而这一点,得到了顺治小皇帝的赞同。
也是,一个从小就读书汉书、识汉字,接受儒家文化的福临,除了身上流得是满族的血,其它的,更亲近于汉人文化。
所以,福临登基之后,一直在洪承畴、范文程的“熏染”下,推行满汉和善的政令,这其中就包括满汉通婚和对民众减赋。
所以,多尔衮一旦离京,钱翘恭做为济尔哈朗的孙女婿,就得到了与沈致远不同的“特权”,能在监视下,出门活动活动筋骨了。
……。
沈致远一副悠然自得的慵懒,他在练书法。
天晓得,这曾经是他最反感的事,虽说他也是中过秀才之人。
相较于舞文弄墨,他更喜欢校场练兵。
可东莪却喜欢看沈致远练字,她能托着腮,在边上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得到的永远不会被珍惜,只有得不到的,才被人孜孜以求。
“额驸先歇歇……我去给额驸准备早点。”东莪确实做到了“贤妻良母”的程度,沈致远被圈禁的这些天,东莪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着,二人的感情,也随之有了长足的改变。
“劳烦格格了。”沈致远头也不抬地回应道。
可等东莪一出门,沈致远随手一扔手中的长毫,然后背负双手,走到窗前,悠悠地看着窗外,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时,一阵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