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廖仲平急喘几口,跺脚道,“吴王心胸宽广不假,可难挡小人众口铄金……再则,如今吴王亦是陛下之臣,廖某投效陛下,怎能以背叛二字定论?!”
说到这,廖仲平指着莫执念怒道“反观莫相,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三姓家奴四字,莫相更合适,廖某原物奉还……汝今日之言,已是大逆……廖某此去,必弹劾汝!”
说着,抱拳一拱,“告辞!”
廖仲平大步向外走去。
“廖大人……且慢!”
廖仲平愤怒地回头,“莫相还有什么恶言?”
莫执念起身,上前,长揖至地。
“兹事体大,关乎社稷,亦关乎你我身家性命,老朽不得不出言试探……还望廖大人海涵!”
廖仲平愣住了,看着莫执念前倨后恭,他沉声道“莫相如此试探……意欲何为?”
莫执念凝视廖仲平,郑重道“老朽欲送廖老弟一桩天大的功劳……就是不知廖老弟是否愿意?”
廖仲平脸色数变,他有些猜测到莫执念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可也正因为如此,廖仲平心里非常痛苦。
廖仲平是个直人,正人与直人其实可以通称为“好人”,二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正人为理想信念而活,直人为眼前利益而活。
他已经投身两个主公了,他不想做个三姓家奴,可廖仲平迈不过这个槛。
准确地说,他被自己吓着了。
也对,综观华夏数千年历史,有哪个人在受了开国之君的跪拜大礼,最后能善终的?
廖仲平这些日子,不,从吴王监国以来,就夜不能寐。
夜深人静之时,廖仲平不断轻抚着他的左手断指,他痛苦、他后悔,如果可以,他宁愿从应天府一路磕头向杭州府,以此来抵销当年的错事,虽然,那也是无心之错。
可任何事,不是以有心、无心而定论的!
廖仲平相信吴王不会因此事而追究自己,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吴王登基,总有奉承谄媚小人,拿此事说事。
一次两次……无数次,直至最后自己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廖仲平想活命,只能另想辙,好在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那就是朱辰妤登基,所以,廖仲平几乎是完全自愿地,投到了新君麾下。
而且,廖仲平感觉不到自己这是背叛,因为他与吴王,已经同殿为臣!
可惜啊,权力的争夺,从来不以双方主公的意志为转移。
双方的文武,岂能甘心已经到手的利益再吐出来?
矛盾,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大,仇恨,也就越来越深。
挡人财路,无疑于杀人父母!
廖仲平的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渗出。
莫执念平静地看着,没有说话,因为,这接下去的事,不能强迫,其实强迫也没有多大作用,必须是……心甘情愿!
许久,廖仲平一咬牙,直视莫执念道“莫相何不将话说清楚!”
莫执念笑了,虽然他沟壑般的脸皮并没有丝毫变动,但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莫执念笑了。
莫执念的目光在笑、眼神在笑。
“廖老弟可知道,老朽为何反对左营听从吴王意思,调去丹徒沿江一线吗?”
廖仲平沉默。
莫执念不以为意,他仰头长叹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吴王太强势了,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天下将永无宁日……!”
“故,无论于公于私,吴王将永远是吴王……正如吴王自己所言,军队是国家的军队,非一家一姓之军队……北伐军须收归朝廷!”
“当然,这很难……但,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如此,方为英雄!”莫执念语调突然变得很高。
这让廖仲平有种错觉,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