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远笑容未减丝毫,“先不说小婿是不是真是义兴朝派来的奸细,就算是,岳丈大人真以为杀了小婿有用?在小婿看来,就算一起杀了钱翘恭,对岳丈大人而言,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那以岳丈大人之英明,何须杀小婿?”
“这话何意?”
“汉人遍布大清朝各府各县,满人以区区百万之众牧万万汉人,杀得尽吗?就算杀尽了,谁来供养满族?小婿确实是个岳丈大人口中的寻常南蛮子,可小婿无辜被杀,虽说不会断绝了天下想降清汉人之心,可说没影响,怕也不尽然。再则,小婿终究与南面吴争是发小,虽说降了清,可情意还在,活着也就罢了,若真遭横死,想来吴争定不会就此罢休,真要再起刀兵,怕会打乱了朝廷对西南、西北用兵的部署,所以……何苦来哉?”
多尔衮悠悠道“你小子是在拿吴争威胁本王?”
“不,不,小婿怎敢威胁岳丈大人?小婿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放肆!”多尔衮厉声喝道,然而这一声吼,让他急剧地喘息起来。
东莪赶忙起身为阿玛抚背顺气,一边拿眼睛瞪了沈致远一眼。
沈致远急步上前,轻轻推开东莪,主动替多尔衮抚背顺气,“岳丈大人万勿生气……与其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少的南蛮子,不如留下小婿性命,为岳丈大人效力。”
多尔衮急喘慢慢平息,却没有去阻止沈致远为自己抚背,“本王麾下猛将、谋士如云,何须用上你小子?”
沈致远嘿嘿道“说句不中听的,岳丈大人麾下确实猛将、谋士如云,可哪个能象小婿这样忠心耿耿?”
“哈……。”多尔衮冷笑道,“也不怕老天降下雷,生劈了你!你若忠心耿耿,就去杀了钱翘恭或是率兵与吴争正面一战……那样或许本王会信你忠心!”
沈致远正色道“钢刀归钢刀,兄弟归兄弟……小婿若真为了搏取岳丈大人的信任,可手刃自己的朋友、兄弟,怕是岳丈大人反而会疑心小婿品性。”
“花言巧语……无非是推诿之言。”
“致远绝非搬弄唇舌……岳丈大人或许不知,此漠北之战,英亲王不惜以嫡女延揽小婿,他可是岳丈大人的亲兄弟。”
“放肆!”这次多尔衮没有大喝,只是语气平稳地斥责。
沈致远低头后退一步,恭声道“小婿失言……请岳丈大人恕罪。”
多尔衮紧盯着沈致远,冷哼道“若非有这一出,本王能容你活到现在?”
边上东莪惊呼道“阿玛……!”
沈致远心中一惊,看来阿济格身边一定有多尔衮的眼线。
多尔衮转过脸,换上一张笑脸道“莪儿先出去,阿玛有话与这小子讲。”
“阿玛?”
“放心。”多尔衮温和地道“阿玛真要杀他,岂会明言……去吧,他一会就出来。”
东莪依依不舍地朝沈致远望了望,然后低头行礼退了出去。
沉默了许久。
多尔衮终于开口道“我确实有杀你之心……不是为了你有奸细嫌疑,而是,你令我很,担心。”
沈致远依然沉默。
多尔衮有些惊讶,带着一丝戏谑,道“你真不怕?本王可是在朝议时,执意要诛杀你与钱翘恭。”
沈致远抬眼看着多尔衮道“可小婿依旧活得好好的……那么,只能说明岳丈大人意不在杀小婿和钱翘恭。”
“唔……。”多尔衮眼神变得复杂,看着沈致远道,“你小子是个难以驾驭之人……如同一把双刃剑,可伤人,也会伤己。”
沈致远突然长揖,大声道“谢岳丈大人谬赞!”
多尔衮一愣,差点被沈致远举动背过气去,好一会,拍着睡榻骂道“你以为本王在夸你?不知死活的东西!”
沈致远嘿嘿讪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