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肃典非常郁闷,他已经劝过吴争三次了,如今他又来劝第四次。
“大将军,不能再这么打了,这样下去,敌人的伤亡远远落后于我军。”
吴争平静地答道“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有我的方法。”
“可你的方法未必能见效,如果多铎突然改变策略,我军的牺牲就白费了。”
吴争摇摇头道“不。再聪明的人,也无法拒绝诱惑。甚至越是聪明的人,越会认为他能掌控一切。这十几次的攻城,我就是要让多铎形成一种我与他拼消耗的观念。这样,他面对着胜利的诱惑,就算明知道有不对劲的地方,也会忍不住,再尝一口,这是人性。”
钱肃典咬牙道“那好,下次攻城,我亲自带人进攻。”
吴争想了想道“好!也是时候收网了。”
可吴争没有发觉,不,应该说吴争没有去体会钱肃典的心情。
钱家叔侄,在仪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率二万多将士,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死去。
这种战场创伤对于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钱肃典而言,是难以承受之重。
吴争自己也曾为此而迷茫过。
而钱肃典与钱翘恭的性格完全不同。
钱翘恭性格外向,不缺少年人的浮躁和嚣张。
钱肃典比较内敛,无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自然也就没人替他开导。
意外,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之中发生了。
……。
与此同时,博洛也在劝多铎。
“大王,我觉得今日吴争的指挥有古怪,明知道与事无补还拼命的进攻,这不象他一贯的心性。”
多铎看了博洛一眼道“你也看出来了?”
“呃……?”博洛惊愕地看着多铎,“原来大王也早已知道?”
“雕虫小技罢了。”多铎指着吴争的方向道,“他无非是想以不断地重复进攻,来让本王以为他一直会这样进攻下去,然后突然改变战法,打我军一个措手不及,其实不过就是在放饵罢了。”
博洛惊讶地问道“那大王还主动去咬钩,这……这要是吴争突然改变策略,我军的损失会很大。”
多铎轻哼道“送上门来的饵,本王为何不收?至此今日明军的伤亡快二千人了吧?只要再有一日,他就得主动撤退了。至于他突然改变策略,让他改就是了,无非是炮击之后依旧炮击,以开花弹杀伤我军上城墙的士兵而已,可他或许不知道,本王从上望下,对战况一目了然,他要用连续炮击来杀伤我军,本王一样可以从明军步兵是否出动,来判断炮击之后,他的策略是否已经改变。”
博洛听懂了,只要炮击之后,明军步兵不动,那么就说明接下去还是炮击,清军就不必上城墙了。
这样,明军火炮就是白白浪费炮弹,吴争的一切图谋等于是白费。
“大王高明。”博洛由衷地赞叹道。
“算不得什么高明,只是这小子小看了本王而已。”多铎并无欣喜之色,“不管是谁,敢小看本王,那就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
吴争是真傻吗?
自然不会,他在用一个赌徒的心揣测另一个赌徒的心。
宁波城是州府,大明州府的城墙是有规制的。
如果说兵力充足,吴争自然不是这种打法。
可吴争没有办法,所面临的困难也只有他心里最清楚。
兵力不足,绝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兵疲马乏、补给不足。
十余天的连续征战,将士们已经非常疲惫了。
这种仗,从绍兴府起兵时,就没有经历过。
吴争激励、煽动着士兵来打这场仗。
如果输了,自己在军中、民间的威望将折损大半。
吴争是在负气打这场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