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龙眼巴巴地看着钱谦益,就希望从钱谦益嘴里说出一个“是”来。
可钱谦益微微一叹,摇头道“虽说马士英雄确实与洪承畴也在私会,可奸细还真不可能是他。”
陈子龙怒道“你为何如此肯定?”
“如果马士英是奸细,在他与宋征舆发生争执时,洪承畴为何要现身?虽说后门不如前门,可争执一起,人多眼杂,难道洪承畴就不怕因此而暴露他与马士英私会?他应该藏起来,然后悄悄离开,之后再重新与马士英约别处相见才是。”
陈子龙缓缓坐倒。
“就算洪承畴是清廷谈判主使,可毕竟是在我朝京城,真要抓住了他刺探军情、勾连我朝重臣的证据,怕是也难逃被处置的结局。洪承畴不顾暴露自己而现身,必然有他现身的理由,而这理由其实不难揣摩,那就是马士英与宋征舆发生了争执,这也就能解释为何马士英不再追究宋征舆之后,洪承畴又回身进了酒楼。”
“反过来说今日马士英遇刺之事,虽说马士英臭名远扬,但毕竟没有投清,我朝官员对他避而远之的同时,想必还没有人声言要处死他,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的背后有吴争在。而清廷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个庸人而行刺吗?这显然不可理喻!”
陈子龙听懂了,马士英不过是个弄臣、贪官、奸倿,清廷巴不得他占据庆泰朝高位以自误,怎么可能不惜代价,以京城潜伏下的死士,去刺杀他呢?
真要杀,那怎么也得是吴争、钱肃乐或者自己等人啊,还轮不到马士英。
陈子龙心情异常地复杂,脸上流露的痛苦,让人不忍目睹。
好半晌,陈子龙咬牙道“本相要入宫禀告监国。”
“不可!”钱谦益急忙阻拦道。
陈子龙茫然抬眼看向钱谦益,“为何不可?难道真要等他做出更大的事来吗?”
钱谦益凑近一步,低声道“首辅此时如果禀告监国,那就等于将此事公诸于众,宋征舆确实该死,可他毕竟是首辅左膀右臂,这要是追查起来,必会牵扯到首辅啊。”
陈子龙站起身怒道“本相行得正,坐得直,怕什么?”
钱谦益低声道“可我奉首辅之命,与洪承畴私会之事,宋征舆也知情啊。”
陈子龙颓然倒在椅子上,“那……那依虞山先生之意,当如何?”
钱谦益一字一字地说出四个字——“杀人灭口。”
陈子龙有些犹豫起来,“不妥,先不说宋征舆是否真投了清,就算是,可终究不知道他罪至如何,就算他罪已不死,那也得由府司审讯定罪……。”
钱谦益苦笑着摇摇头,这卧子先生怕是读书读傻了,真不适合首辅这个位置啊。
“卧子先生,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真要寄希望于宋征舆不招供,那和与虎谋皮何异?”
见陈子龙依旧在犹豫,钱谦益道“这事首辅不必亲自下令,只要向应天府尹打声招呼,让他派人随钱某抓捕就是,之后,钱某会为首辅办妥。”
陈子龙怔怔地看着钱谦益道“可如何向应天府尹说起此事?”
钱谦益一愣,这卧子先生还真不是一般的书生意气,这事能说吗?
你是首辅,随便吐口痰,那也有无数人说它是铜钱。
需要说清楚调人的目的吗?
只要陈子龙一开口,应天府尹还能抗令不成?
钱谦益只好道“应天府尹龚鼎孳与钱某有旧,只要首辅应允,所有事下官都能替首辅安排妥帖。等事成之后,钱某就向刑部出首宋征舆,首辅只须为我证明,是受首辅之命前往缉拿清廷奸细,如此便可将首辅从此事中摘出。”
陈子龙听懂了,可他下不了决心,徐孚远、宋征舆是他的左膀右臂,交情至深,真要做出灭口的决定,陈子龙心是痛的。
钱谦益见陈子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