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仁在一听到,钱肃乐要将女儿嫁于吴争的消息,就很敏锐地感觉到,一旦钱肃乐这股势力与吴争合流,哪怕仅仅是合作,吴争也将成为朝廷的第四股势力,而且这势力壮大得太快,必将左右整个朝局。
此消彼涨的道理,王之仁熟之能详。
吴争如果仅仅接替方国安的地位,王之仁并不忌惮。
他忌惮的是,已经手握六七万大军的吴争,一旦与钱肃乐等人合起伙来,那恐怕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首先,一直截留的赋税,还能不能继续截留?
其次,原本被自己驱逐于外的监军,会不会重新派驻?
最后,大家都心照不宣,自己听调不听宣的特权,还会不会继续保留?
带着一个疑问,王之仁急赶着前来绍兴府,一问究竟。
王之仁态度很强硬,这不奇怪,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强硬,吴争也一样,没有实力,谁敢一言换监国啊?
王之仁麾下有着绍兴府最强大的水军,步兵也有万人之众。
谁能不给他三分颜色?
谁敢不给他三分颜色?
吴争也得给他三分颜色。
不全是因为王之仁有实力,而是因为王之仁对吴争有恩惠。
杭州城一战,如果没有王之仁的支持,吴争想取胜着实很难。
虽然王之仁终究没有上岸援助吴争,但他在吴淞口滞留了三日。
这就足够展露他的诚意了。
这晚,吴争设宴与王之仁共酌。
王之仁来了。
如果换作三个月前,王之仁铁定不会应邀而来。
因为他要得到的答案,不是吴争可以回答的,他自然不会在吴争处浪费功夫。
可现在不一样了,哪怕王之仁的爵位还比吴争高两阶,但就双方的实力而言,吴争已经超越过王之仁了。
这还是其次,主要是吴争现在的权势,可以用炽手可热来形容。
如果把王之仁比喻为割据,那么吴争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虽然规模远比不上这个比喻,但意思就那么个意思。
所以王之仁应邀前来。
“你,让我惊骇!”酒过三巡时,王之仁握着酒杯,看着吴争,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吴争先是一愣,很快回复平静,微笑地专注于为王之仁杯中斟满酒水。
然后慢慢放下酒壶,这才冲王之仁一笑。
王之仁心中暗叹,这小子已经沉稳至厮。
吴争道“惊讶、震撼、出乎意料等等,都可以用来形容,为何兴国公偏偏说得是惊骇?”
王之仁道“废黜旧监国,拥立新监国,你以临安伯的身份串连众臣,用了不足短短三日就办成了如此大事,不但如愿以偿,还白得了个贤良妻子,这种图谋、胆量、魄力、机缘,常人不能企及,所以本公很是惊骇。”
吴争有些不爽,他听出了王之仁话中的讥讽意味。
王之仁是在变相指责他是个乱臣贼子。
但吴争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装作没领会,举酒相邀道“兴国公请,之前为增援杭州之事,吴争已经向兴国公道过谢了。如今私谊已了,那就谈谈公事吧。”
王之仁见吴争不接他那茬,倒也是没有办法。
讥讽这东西,只能自己体会,也就是查无实据,全靠双方心里清楚,可如果暗讽变成谩骂,那问题就是两说了。
至少现在,王之仁不敢。
这就象你看着竖立在面前的一块巨石很不爽,可以用手指去戳戳它,也可以拿手掌去拍拍它。
这都无伤大雅,可你如果使劲一脚踹去……呃,不好意思,痛的是你自己的脚。
王之仁现在的处境就是这样。
他没有理会吴争的话,只是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