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却很执着,“不!我要保护你!我六年前就想保护你了!”坚定,却偏偏又带着点儿孩子气的执拗。
苏寒山胸口像是被又温又软的一团哽住,说不出话来,只是更加抱紧了她。
只听她在他怀里又道,“苏老师,你不要小看我啊,我虽然看起来小,但我可能扛事儿了。我爸爸生病那会儿,我妈妈都支持不住了,全靠我给她力量,我就是不太会说话,但我的精神力是很强的。所以,苏老师,虽然你看起来好像比我大一辈儿,但是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啊……”
陶然说的是实话,她想起六年前了,那会儿他是医生,是给她爸爸治病的人,妈妈那时候都让她叫医生叔叔来着,可不是大一辈儿吗?
苏寒山听着她前面的话还挺感动的,但听着听着这味儿就不对了,“大一辈儿”这个词组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好在,他已经熟悉她的风格了,如果每回都生气,他这两片肺真经不起炸,但心里那点因梦而起的阴霾倒是被她这番嘀嘀咕咕彻底驱散了。
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还能怎样呢?
他牵着她起身,拉开了窗帘。
陶然惊讶,“苏老师,你刚才……”
“没事,一下不适应光线,刺眼而已。”他一向克制,跟朋友促膝谈心之类的事,从来没有,从前和于沁在一起,也只会谈专业谈人生理想,如今面对一个比他“小一辈儿”的小朋友,就更没想过要如何揭开自己心理创伤这种事了,就连他今天的失控,也是第一次被人看见。
陶然知道他撒谎,他有事不愿意说,可是她并不在意,他心里的事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从刚才可怜兮兮的状态里走出来了。
只要他开心就好了。
她小心地观察他的眼睛,发现他眼里平和如常,再找不到一丝丝刚才的慌乱,心里一松,牵着他的手不放,“苏老师,我们聊聊天吧?”
他难过,她就陪着他聊天好了,说些开心的事逗他笑。
“好啊。”他也没问她为什么突然来找他。
陶然便说一些小时候的事,捡有趣的说,比如蓝女士和老陶日常二三事,小陶同学和街坊小伙伴二三事,小陶同学记忆中童年美食四五例。
“苏老师,我真的会画糖画,我小时候非缠着我爸给我熬糖,我来画,我每次都画云朵。为什么?因为别的我不会画啊!”
“我上一年级就当上班干部了呢,负责管班上的一盆花,我是那年唯一一个被评为优秀小花仙的孩子,因为就我养的花儿还活着,别的小花仙都把花给养死了。为什么我这么能干?嘿嘿嘿,因为我每养死一次,就让我妈给买盆新的带学校去换……”
苏寒山是真的被她逗笑了。
她很爱说话,一些平凡无奇的小事经她说来就能变得格外生动有趣。
“我现在还记得那花叫什么名字呢,你猜是什么花?”
“……”这问题可真够无聊的,他怎么知道是什么花?但他还是很配合地捧哏,“什么花?”
“凤仙花啊!我们小女孩最喜欢的花了,花瓣可以给指甲染色,染成粉红色,可漂亮了。”她伸出手。
一双护士的的手,再不可能染指甲的,又因洗手消毒次数过多,长出红红的疹子,始终不曾消退。
她把手收回去,小心地打量他,“苏老师,我说这些话题你是不是不爱听啊?”
苏寒摇头,“不,我爱听,很有意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烟火气,原来小女孩的世界是这样的,他从来不知道。
陶然心里便松了,其实她今天的心情也因为刘雁的去世而很低落,和苏寒山聊这么一通,至少有短暂的时刻是忽略了这悲伤的情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