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假戏(3 / 5)

人各坐一边,将桌子一分为二;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佩宝剑立于两人身后、分侍两侧,倒真有几分“分庭伉俪”之势。自己熟悉的桌上铺就了古朴却考究的餐垫、器具,穿戴硬朗的亲兵络绎不绝,不一会儿各式珍馐就被逐一呈上。

薛柳并非没见过世面的女子,不仅算起来与九泽的贵公子宋纶有一亲半故,自己的经历比上旁人也算曲折。

自己并非高庭大户出身,父亲在褐洛的一官半职也是因那几年家里生意不错才买来的。不过自小家中在对自己教育上的花费从不吝惜,无有半点马虎。

薛柳的母亲是薛家的妾侍,本只是薛家帮工人的女儿,但因样貌出众、又精于门庭间花花心思,这才被薛母看中。薛母做主,以发妻三年仍无诞下子嗣为由,为儿子纳了一房。父亲并无所谓,既能让老母亲开怀,得个“孝”字,又有新人相侍,自是乐得自在。

一年后自己出生,样貌随了母亲,人也聪明,很是被疼爱。可家里被赐子观音垂青似的——好日子不到一年,母亲又接连诞下了二弟弟、三弟弟,自己便是从那时开始被冷落的。

母亲是个玲珑的人,极会讨丈夫和婆婆的欢心,甚至与丈夫的原配夫人都相处得不错。自小,她就教育自己,丈夫是女子的天,只要讨得了夫家的欢心,这辈子就称心如意。

自己并不知道“如意郎君”该是什么样子,但大龄未出阁或是出阁了却遭了夫家的嫌弃,那都是顶丢人的!

自己是个争气的,将母亲的教诲牢牢记在心间,一个妻子应该会的、不应该会的自己样样习得。本来也算是如愿以偿了——嫁于了牙峪的一个县令。这县令初到褐洛时,自己便算好了,让母亲配合自己施了些计,便把那人迷得掏心掏肺。不过多久,聘礼、花轿一一来,风光体面。

自己两个不成器的弟弟接连败坏家产,那时薛家早已不像之前那么宽裕,自己用聘礼抵了家里的漏洞,也算是扬眉吐气。回娘家省亲时,竟也可以上桌与父亲弟弟一同吃饭。那是头一遭,一家人将自己奉为座上宾,自己也吃得心安理得。

算来也是高攀了。那县令年轻有为,除了喝了酒会哭嚎世道不古、钱权勾结、自己怀才不遇,并无其他。或许自己可以做得更好,替他排遣胸中愤懑。于是自己努力,在账簿上、在炊饮上、在枕席上。

可造化弄人,自己夫君不知患了什么疾症,一病不起,一月不到就一命呜呼了。

夫君死后,竟是墙倒众人推。接连有人告发说他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怎么会?他最恨贪官污吏。接着又收到书信,说人并非是疾患而亡,是被人害死的。怎么会?他那么善良。

不过终于有一天,一伙人闯进了自己家,说是替天行道、收拾无良官吏。他们烧了房子,也烧了自己种在园中的果藤——那是打算在夏天给夫君酿酒的。

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又有谁来理睬呢。正思量着是否以糟粕之身回娘家,却不想被人迷晕,再醒竟已出了北离。那个负责运送自己和其他女奴的男子长了一双笑眼,待所有人都和气。

我想,我或许可以试一试。

最终,我得以未入井,鬼使神差傍上了这笑眼男人。这是我第二次嫁人了。这次自己再不敢求富贵,尤其是看见女奴出井后,各个疯傻,后怕中又深感万幸。

可该来的跑不掉,一个裹斗笠面纱的女子前来问责,说男人私藏了“货物”。对,我就是他们口中的“货物”。辨识后,当即就要杀人灭口。不想,此时又“杀”出来个老妇,老妇隐在暗处与女子争执什么,似乎是她们内部出了分歧。再后来,自己就意识不清了,醒来竟被关在一处有菜肉香的暗室。暗室黑漆漆不知晨昏,有人为自己送水和饭。自己除了吃就是睡,不知昏睡了多久,直到昨日,有军爷将自己从黑暗中救出来——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