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唱台上,戏正酣。
“……鹿角露锋,玉笛破瓮,仙人千里行;
北陆合,天下定......”
故事不熟,唱戏的人又带些北陆东南口音,秦苍努力辨析辞句,正云里雾里时,却听四方来客掌声雷动。
“大霆子,这也没唱什么呀,他们为何都叫好?”
两人是跟着刚才那位年轻的“贵人”走近戏台的。摩肩接踵站得近,秦苍的问题正好引得那青年回头。玉面笑眼饶有兴致地瞧了瞧这一高一矮二人,接话道:“小兄弟,这段辞是以古乐云为背景,暗示平定天下需要借乐云之力。传是乐云府外巫王山上‘蔽芒仙人’亲自填词,若有人能勘破其中谜底,那‘蔽芒仙人’就会下山入僚,助他平定天下。”
对方说完,秦苍仍旧一脸疑惑,眨巴着眼睛心想:这字里行间哪有谜面?又何求谜底?
“原来这就是‘沐之三难’。”说这话的是陆霆。
“原来兄台知晓呀!”年轻男人笑起来,一副毫不设防的样子:“两位是第一次来因丘吗?”
“正是。”陆霆回答。
此处人挤人,秦苍个子矮,即使有陆霆抓着后衣领,也时常站不稳,压根没有再聊下去的兴致。心想戏也听了、人也见了,就算是调侃我也到位了。难不成真要从自己随手一指的人身上揪出乐云与豫枫岭的关系走势?于是用眼神示意大霆子:走吧?
可是这两人眼神粘黏,并没有结束对话的意思。
年轻人看看秦苍又看看陆霆:“两位,天干物燥,时候也不早了。若二位不嫌弃,同我一道去前方缱梦楼吃些、饮些?”
秦苍笑笑,心想哪有这么自来熟的人,便对年轻人拱拱手道:“这就不必……”
“不必耽误时间,现在就动身。”陆霆截了秦苍的话:“只是,不瞒兄台,我们从西齐来,盘缠带的不够,这几日又与家中断了联系。兄台见笑,现在囊中羞涩,不知你说这地方……”
华服公子听完爽朗笑笑:“远来是客,怎么能让你们破费?是我鲁莽,还没问过二位姓名!在下乐云人,姓邝,单名一个野,大家都叫我邝爷。”
“在下陆霆,这位秦苍。先谢过邝爷仗义相助。”
原来他是乐云人。
这么说陆霆早就知晓其来处,所以才刻意与其攀谈,想拉拢关系?
可就算“有利可图”,若非亲眼所见,秦苍绝不相信这辈子能看见粪疙瘩脾气的陆霆能对一面之缘的人如此展颜。自己这么多年哄不好的面瘫,在这北陆给治愈了?
真想将这张脸寄给松挫看看。
她这一感叹,就忘了应付。邝野见她仍坚定地盯着陆霆,笑问道:“秦兄弟担心银两?出门在外都是朋友,不必挂怀!再说缱梦楼里有好酒,我自己独酌无趣,若是二位能陪我共饮一杯,那可再好不能!”
秦苍虽着男装,但如此近的距离,加上已开口说话,不论如何都应确定其女儿身。但这位“邝爷”字里行间并未拆穿,仍旧依照她的装扮叫她“兄弟”。
“哦好……好呀!”头顶陆霆的目光已朝自己劈来,秦苍审时度势道,热切回应:“不瞒邝爷,我肚子里馋虫早就犯了。邝爷破费。”
缱梦楼的修葺布置算不得一等一的精致,但与因丘周遭荒寂混乱相比,仍像是凭空生出的一座仙台。第一层的戏台上一曲接一曲。北陆东南曲调自成一派,表演的人悠闲,观者也无多规矩。台下的人可叫好、可谈天、可鼓掌、可赏可不赏,瞧不出紧迫之意。
邝野带二人来到二楼雅间。
这人真是豪,先后赏了三次钱,秦苍悄悄瞄过一眼,那些钱恐怕够整个缱梦楼重新修缮两三回;听得开心又差小厮将其中一个乐人叫上楼来,隔着清秀细腻的蚕丝屏风为三人单独弹奏。
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