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歇哥,她柔柔弱弱一介女子,你一个大男人为何惧她?”
陆歇盯着波澜不惊的水面:“她不弱。若是她毫无顾忌,我不一定能赢。”
“真的假的!她竟这么厉害?”
陆歇一笑,得意道:“是啊,苍苍很厉害。但是我也没惧她。”
“那你为何这么听她的话?”冯怀朝鱼竿努努嘴:“她一句想吃鱼,你就凿了冰现钓。”
回到宅院,已是午后。陆歇马不停蹄将两个小孩接来,又到山后溪边钓鱼,说晚上烤着吃。作为交换,要秦苍陪他酿一罐酒埋在院中。
“她喜欢吃鱼。我喜欢她。有什么不妥?”
小坏想了想,眼睛眯成一弯月:“这我懂。小乖喜欢吃糖果子。我喜欢看她吃糖果子。”
陆歇学着他也眯起眼睛笑:“孺子可教。”
另一头,秦苍和小乖的独处并不这么欢快。
“你把这些说与我,不怕我是坏人?不怕我将你的事告诉王陵军?”
“你会吗?”小孩儿看着落在秦苍左手掌心,已然失去生命的“蝴蝶”,怯生生反问。
小乖为秦苍讲述了她真实的记忆。小乖没有失忆,她原名叫作阮香。
先王入陵那晚,阮香由父母托付邻人照看。这本是常有之事,通常一觉醒来,自己已被父母抱回到家中。可那日,小女孩夜半突然惊醒,不见屋中有人,鬼使神差就朝外面走。
夜深,万物静默,整个村子好像空了一般,唯有远处山头火光起伏,像有一只振翅的火蝶。孩子睡眼惺忪,并不觉恐惧,晃晃悠悠前行。这条路阮香熟悉,因为那正是父母每日帮工的地方。
几岁的孩子,当晚的记忆如梦似幻。小孩趟过河、踏过丘,一路寻着盛放的“蝴蝶”,来到不高山附近。
火光盛处,那里正在进行一场处决。
高台上,有一具长发干尸由层层铁链捆绑在木柱上,木柱下铺满了稻草;火苗刚蹿过脚踝,将尸骨照得清晰:人不知死了多久,衣衫与肌骨几乎粘在一起,看不出颜色;头颈、躯干、四肢裸露处有密密麻麻的刺青,像是一串串怪异的字符。再一细看,哪是字?那是层层叠叠吸附在它身上的蝴蝶!
阮香远远看去,惊得一哆嗦。
面对刑架,最先处有三人。
一人头戴冠、手执杖,身披袈裟。
一人锦衣华袍、膝覆厚毯,坐轮椅之上。
还有一人离得稍远,被层层叠叠的士兵挡住,看不清。
士兵除了在三人之后整齐列阵,还有一部分立于高台外围,手持火把围住一群人。合围之中,男男女女跪了长长三排,跪着的人身后又立着几名手持大斧之人。
刽子手正在行刑!
然而,一切安静、怪异:明明有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人出声!人们接连倒下,血流成河,刽子手竟还有时间偶尔停顿下来,揉揉酸痛的手腕再继续“工作”,却没有一人逃跑!
在噩梦般的场景中,阮香找到了自己的爹。他就在第二排,也那样专注地盯着干尸火刑处。平静、安宁,毫无畏惧,像是沉浸在一场好梦中!
“快跑啊!爹——”小娃娃再也忍不住,大叫起来。
被行刑者充耳不闻,但手持权杖的人却回了头!
他已有些上了年纪,可是眼神锐利,一眼便盯住女童。接着,那个原本被士兵挡住的青年男人也发觉了异样,微微抬手,他身后众多士兵倾巢而动!
所有人朝女孩飞奔而来!
快跑!快跑!
孩子这才感到害怕,朝来时方向没命地跑。可是她才几岁?受了惊吓,腿脚颤抖,只不一会儿,身后的脚步声便越来越近,火光的热度越来越旺!
或许是前世行善命不该绝,又或许是前世作恶才得一人独自心惊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