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喀纳要疯,他不是没见过金汁,早年随汗王攻打乌拉部时,他们的贝勒布占泰就曾学明军守城在寨墙上也支锅熬煮金汁,使得不少建州将士被那滚烫的金汁烫死,可他堂堂梅勒额真几时叫这污秽近身过?
然而,现在他不但浑身上下被粪水溅到,右耳朵眼更是溅进去不少,鼻子上也赫然有一小堆发黄之物,这让即便半年不洗澡也不觉得自己脏的多喀纳也有点生不如死的感觉
该死的明军,他们他们
多喀纳不知如何发泄自己憋屈愤怒的心情,周遭的惨状让他清楚的意识到,再不撤的话他就要成为尸堆中的一员了。
“撤,快撤!”
多喀纳拔出没在泥土中的佩刀,狼狈的往后跑去。
地上到处是人马的尸体,也到处都是一滩滩的血迹,更有那臭不可闻的粪水,滑、烂,哪怕有戈什哈扶着他,他还是狼狈的摔了一跤,在污臭血腥中爬起来后,更是连帽子都不要了。
“音达户齐,还不快走!”
目光余角看到甲喇额真音达户齐直挺挺的站在那,好像被刚才的爆炸吓痴了一般,多喀纳心中焦急,吃力的从脚下的凹沟边绕过去想拉音达户齐一起走。
坑中,躺着二三十具士兵的尸体,断手断肢更是不计其数,另有七八个脸上都是血的士兵正在艰难的往上爬着。
发现上边有人,那些士兵顿时求救起来。
“拉他们上来!”
多喀纳没有抛弃这些英勇的女真儿郎,他让戈什哈和其余汇集的士兵们下去救人,径直朝音达户齐走去。
“音达户齐,你在看什么,再不走的话明国人就过来了!这一仗败了不要紧,我们还有机会!”
多喀纳以为音达户齐不甘心失败,这个老家伙犟的很,连汗王都说他是八旗的老铁驴,不管敌人多么凶猛他总是第一个冲,哪怕撤退也是最后一个撤。
性子上来连汗王都拉不住,想来现在也是如此,可是不走又能如何,第二甲喇被明军炸的七零八落,已经不可能再发起进攻了。
他们现在只能聚拢残兵退回去!
音达户齐却好像聋了一般没有理会多喀纳。
“老家伙,难道你想让明军生擒你吗!”
多喀纳急了,上前猛拉了一下音达户齐,让他吃惊的是对方的身子却是晃了一晃,然后笔直的向后倒去。
“音达户齐!”
多喀纳如遭雷击,视线中静静躺在那的音达户齐脸上早已经没有了生机。
“死了,死了”
多喀纳喃喃自语,从跟随汗王以十三幅铁甲起兵那刻起,他从来没有想过音达户齐这个家伙会走在自己前头。
儿时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松花江边的烤肉、鸭绿江边的鸭子、鄂嫩河畔的黄羊
三十多年,他和音达户齐始终在一起并肩战斗,如今,却只剩他了。
许久,多喀纳蹲下身去,合上了音达户齐不甘的眼睛,低声说了句“老家伙,我带你回家。”吃力的将音达户齐的尸体抱了起来,一步步的往回走着。
这一幕第二甲喇残余的金兵们看到了,远处的旗主也看到了,后方的明军同样也看到了。
萧伯芝不认得那个抱着同伴尸体的建奴将领是谁,但对方这一举动让他钦佩,哪怕对方是他所痛恨的黄牙辫子。
明军没有追击,因为此刻的他们也在忍受着人世间最难闻的味道。
要知道,他们正处于下风口,而粪水混和的血腥味,比臭鸡蛋还让人反胃,所以
见士兵们或用手捂鼻,或撕下布条直接系在鼻子上,萧伯芝鼻子抽了抽,饶是他想竭力在士兵面前保持未来都督的形象,也知道金汁不好闻,但还是忍不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背转过身,然后深深吸了一口。
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