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良臣明白杨镐的意思,李家想要在辽东继续做那“擎天柱”般的存在,辽东就必须有事。
有事则女真、蒙古。
事起,朝廷倚重李家,则李家则富贵永远;事无,则太平经年,再无巨头。
如何要有事?
便是区分二字。
唯有强烈区分女真、蒙古之存在,使之无法和辽东汉民融合,使之永远游离于明朝统治边缘,则才有利用价值。
此亦为“改流为土”。
只有使女真保持独立性,李家才能上下其手。
辽东若无女真,则李家又哪来天大军费可用。无有巨资,将门亦不过三代而泯然于世间。
说一千,道一万,不过“利益”二字。
“学生既非阁臣,亦非督抚,不过心血来潮给陛下上一密揭,他李家就这么视学生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倒真是太抬举学生了。”
然而即便如此,魏良臣不认为垂暮等死的李成梁还有心思想除掉自己,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后年这位辽东擎天柱就到达人生的终点站了。
杨镐听了这话,却是不以为然,他看了魏良臣一眼,淡淡道“大清倒是小看自己,你可知历来大臣最怕的是什么?”
这个“大清”让魏良臣心弦一荡,思索之后道“自是皇帝了。”
杨镐摇了摇头,道“非也,非天子,而是内侍。”
“这…”
魏良臣微一沉吟,懂杨镐的意思了。
“你已为江南镇守,提督海事太监,日前又在京中督办钦案,深得陛下和贵妃娘娘宠信,若你不时在陛下身边说起此事,坏了李家好事,你说那李家怕不怕你,又恨不恨你呢?”杨镐轻轻洺了一口茶,有关魏良臣的最新动向,他自有消息来源。
“不瞒老师,此密揭倒让学生有口难言,唉,陛下骂我干政。”
杨镐这人虽于萨尔浒之败负有大责任,但其却是强硬的主战派,自援朝抗倭始起,就对奴尔哈赤抱有警惕、
只是限于时代局限性,杨镐只将奴尔哈赤视为李成梁的走狗看待,而绝计没想到建州日后会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直至入关征服明朝,在中国建立了殖民政权——清。
魏良臣不苛责于这位兵败的经略,因为杨镐某些方面符合他的政治利益,故而对其倒也推心置腹。
“我朝祖制,太监不得干政,陛下不曾骂错你,便是为师听说这事后,也骂你几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杨镐笑了笑,忽的神情变的郑重,语重心长道“不过大清不可气馁,你那移风易俗之策甚好,为师细细琢磨,倘若在辽东施行此策,倒真是能稳固社稷,乃太平之长策。故而你日后但有机会,还须坚持。”
说完,颇是遗憾道“可惜为师未能早点看到你这策,不然上任之初便当施行。”
魏良臣没说话,心里却道你杨经略说的好听,当初我这做学生的可是百般提醒你扫荡建州,你却不当一回事,反把个土寇炒花部落当成正菜,现在滚蛋回家了却恨自己没办成事,怪谁?
“为师问你,你如何想到这移风易俗,蓄国易服策的?”杨镐对此真是感兴趣,他这次特意从河南商丘老家过来通州,一是当面将旧部交托,二便是此事了。
魏良臣不防杨镐问他这事,他总不好说这是以己之道还施彼身吧,理了理思路遂道“学生为舍人时曾出关巡访,也曾在建州盘恒,对女真各部所见皆不以为然…想我大明既定四海,万事鼎新,举国皆循汉家衣冠束发之制。故不论于何时何地,但见衣冠相同者便视为亲切…
而那女真诸部发式怪异,金钱鼠尾,叫人一看就非族类…便是他们有心归化我国,我国人也不会真心纳他们。长久下去,终成边患,累朝廷年年岁岁投入巨饷治理,实非长久之计。因而学生再三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