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呼名见新登第进士,谓唱名。
所以,让人唱名,无疑是犯忌讳的。
不过眼下大明朝对犯忌讳这种事,向来是不究的,便是有人吃饱了撑的振臂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吃他娘,穿他娘什么的”也是不碍事的。
只要你不是真的要吃他娘,那便当个乐。
这也是万历一朝,为何是有史以来文明最为开放时代的原因。
千言万语一个字——松!
再者,真计较起来,魏公公那也是钦差,代天子办事的人,叫众商户唱个名也说的过去。
其实,众商人对唱名的疑惑不在于犯什么忌,而在于他们都是两手空空啊。
要知道,民间红白喜事如今都流行唱名,喊声这位老爷来吊唁,那位相公来贺礼,语调喊的越响,越代表那位来客的地位,同时也代表这位来客所带礼物的贵重。
所以,魏公公是不是在暗示大家伙送礼?
众商人面色古怪,这是有可能的,太监贪财好利天下皆知,这姓魏的小太监又岂能出污泥而不染。
不过像这般,堂而皇之的当众收礼,也是太没水平了些。可一想到这小太监公然指使官兵封江扣船,众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真要花钱买平安就花钱吧,反正大家伙这次来也是做好出血准备的,就是不知道这小太监跟大伙要多少才能放船放人。
魏公公可冤枉了,他一点也没想过收礼,而是真的想见识下这些江北的商人。要知道,他魏公公海事特区开张头一单,就寄托在他们身上呢。
这次北固山宴客,某种程度上也是他魏公公在招商引资啊。区别只在于别个都是赔着笑脸出去拉客,他这是变着法子把人逼来而矣。
但不管怎么说,他魏公公现在也是把身态摆的很正,一个平易近人的形象是跑不了的。要不然绷着张脸,弄得杀气腾腾的,把人吓的一愣一愣的,也不是个事。
“干爹,您老坐着,孩儿这就唱名!”
赵宝乐满脸谄笑,待干爹真比待自家老父还要亲。
魏公公见了老怀欣慰,琢磨日后要借人头一用时,宝乐吾儿还是往后放一放,不白瞎这一场父子之情。
“肃静!”
赵宝乐捧着名册,人五人六的向前迈出三步,尔后架子十足的环视一众商人,唱名前还不忘侧身给干爹欠上一欠。
“现在开始唱名,叫到的人喊声有,举个手,好叫公公看见!”赵宝乐把规矩一说,便念了头一个“镇江天丰货行胡大宝!”
“在!”
有人在人群中举起手来,魏公公瞧过去,见是个老者,不过模样看着很是精明,那丛山羊须颇是显眼。
情报显示,这胡仕海是镇江胡家的主事之一,而这胡家自永乐年间落根镇江后便一直做瓷器买卖,生意做的很大,在江西那边有专门的瓷窑。和闽浙海商有亲密联系,其所运去的瓷器大抵能占到瓷行买卖的两成,是个不扣不扣的大户。
传言,南直隶有四大首富,分别是苏州的邹家、海宁的查家、安庆的阮家以及镇江的胡家。
真假,有待再调查。
不过这个镇江胡家有钱是跑不掉的。
魏公公微微阖首,赵宝乐便继续念下一个“泰州赵记商铺赵恒友!”
“在!”
一个中年男子举手示意,其看着不像是生意人,倒像是个跑江湖的,身上透着一股强悍劲。
赵记商铺也是这次宴请商户中的大头,泰州如今属扬州府,赵家便是扬州最大的棉布、丝绸经销商。
魏公公微嗯一声,赵宝乐又继续念名单。
“淮安京盛号周大福、丹徒万安商行游正权、金坛赵信安、江都钱亨…”
一个接一个的商人点到名后,纷纷举手示意,都是江北做买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