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没敢动。
通政司送进宫中的奏疏事先在司礼监中都由随堂太监分类过,将所讲事情为同类的并为一堆,再由秉笔太监一一过目,如此分呈御前,免得乱七八糟的事混在一起,皇爷不好批览。
皇帝批览时,由秉笔太监在旁记录帝意,稍后再由司礼监批红,如此才可以发出去交外朝各部办理。
如果皇帝不愿意看,懒的看,便由秉笔代为批红,如此一来,秉笔权势就极大了。
那一份奏疏便不是说鄂州民变的,且上疏人来头很大,是山西巡抚魏养蒙。
故而,张诚不敢将这奏疏私扣。
那样,可是欺君之罪。
注意到张诚的视线落在尚在的一本的奏疏上,万历哼了一声“谁的?”
张诚躬身道“回皇爷,是山西巡抚魏养蒙的。”
“魏养蒙的?”
万历眉头愣了下,对这位山西巡抚,他可是一肚子意见。
……
魏养蒙是河南洛阳人,进士出身,初授知县,后任参议。十年前曾参与播州之役,任湖广路监军,指挥攻克海龙屯。六年前,以兵部左侍郎的职衔巡抚山西。
山西地瘠民贫,百姓负担重,魏养蒙上任便奏免了平阳县岁额站银八万,接着又奏除了雁门、平定军士拖欠屯垦的田税,并把逃亡的军士召集起来,让他们恢复旧业。
他还大张旗鼓地在全省裁减幕府的岁贡及州县的冗费,把余出来的数万银子,拿来建哨所修堡垒,屯粮买马。
自己则布衣蔬食清廉如水,家中事事节省,省出来的俸禄大多拿出修路赈灾。故而晋中士民齐声赞颂说“巡抚只饮山西水呀!”
不过,魏养蒙却对皇帝大派矿监税使事一直深虑。
“内监不得干预朝事,犯者斩!”
这是太祖皇帝在宫门三尺高碑上镌刻的碑文,是祖训。当今皇帝急于敛财,居然连祖宗的箴言都不顾了。
魏养蒙很是愤慨。
在他看来,那些趋走使役的阉割之人,懂得什么叫礼仪廉耻,什么叫君为船、民为水,民可载舟也可覆舟的道理,像这样听凭他们祸害下去,岂不要天下大乱,逼民造反?
愈想愈觉得后果严重,便上疏给皇帝,指陈时政缺失,说税使马堂、高淮等系无赖奸人,都是些吮膏血以自肥的人,皇上不轻易赐官,为何赋予他们生杀予夺大权?
在疏中,魏养蒙还请求皇帝召还赵南星、邹元标等东林贤人,可皇帝一律置若罔闻。
半年前,魏养蒙独坐书桌前,回想起近年来税使孙朝、矿监张忠等在晋恶阉的案例,不由得怒气满胸。
先是太平县典史武三杰,因矿监张忠途经本县时,失于迎接又照顾欠周,竟被张忠活活杖死;
继之有建雄县丞李逢春,因税使孙朝前来索钱未能如数交上,竟遭孙朝爪牙凌辱以至于毙命;
最可恨得是,孙朝为了讨皇帝的欢心,居然狮子大开口,勒求三晋大地,上缴税银数十万,为此孙变本加厉,在全省多次增税,税名五花八门,令百姓叫苦不迭。
魏养蒙心知上疏告状,皇帝会置之不理,索性领着本省官员,公开抵制起税差的横征暴敛,此举让孙朝十分恼火,他上疏告了魏养蒙的状。
魏养蒙知道后上疏反击,历数孙朝的种种罪行,并表述了自己的一片报国忠心,他在疏中写道自己为皇帝保安宗社之心,超过为自家;维系天下之心,超过为自身。
写完,自己读之都泪流满面。
然而,万历读了魏的奏疏,无动于衷,大臣们纷纷感到不平,为什么孙朝的劾疏可以下发部院讨论,而魏养蒙的辨疏却被皇上留中不发?
先是吏部右侍郎冯琦,站出来为魏养蒙辩诬,接着吏部尚书李戴、都御史温纯也都极称养蒙之贤,他们一致提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