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影狠狠一眼剜过去,嘴巴却被缝死一般,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辙天此刻的眼神极其可怖,如同在与咫尺之间的死神对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无论站在他面前的是谁,早该被碎尸万段化为血雨。
轻轻的,慢慢的,他收回了魔爪,转过头去,不再看这其实已经触碰了他底线的影子——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于将这影子碎尸万段,因为,这影子终极只是个影子——是从不知安放于何处的太极镜里跑出来的——某个人的影子。
而那个人,真身不在这里。
真正的太极镜,也不在这里。
传闻太极镜的神奇之处在于,凡是照见完整的人或物,镜内所显景象皆是一样真实,若是照镜者有生命,那么镜中物像也会拥有独立的生命,甚至可以从镜内走出来。
其实有这样一个传闻,说太极镜的主人也不敢去照这面细思极恐的镜子——谁会容忍这个世界上出现另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呢?
那么——太极镜主人的影子呢?
那个影子是不是一个例外?
所以才敢面对自己如此猖狂?
“我早该想到,五百年前在月国帝都燃起的那场滔天大火,也有你们出的一份力……”辙天很快冷静下来,凝望着西方云层下广袤无垠的大地的某处。
那里,有一条突兀的白线从密密麻麻的山峦与建筑之中魏然耸立,仿佛插入地心的一根擎天大柱,连接着天与地。
距离地表数百尺高度后,垂直的白线便被云层淹没,远远望去,好似垂天倒立的白云,壮丽无比。
他看着那条其实遥远无比的白线,眼里渐渐爬满血丝,宛如记忆中燃起的熊熊火焰,声音却有些不合时宜的脆弱:“整个帝都,什么都烧完了……就只有那座塔,那座塔还完好无损……”
“剑塔是神祇时代留下来的遗址,自是无坚不摧——”影子还未说完,便听见辙天突兀的狂笑声已经远去,沉溺在云深不知处。
镜外的一切与镜内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方向却截然相反,包括只一镜之隔的两个人。
他们背对背靠着镜子,各自看着镜内镜外相反的世界,同时遥望着黑暗中的远方。
两个世界都同样冰冷黑暗,只有一支青焰的蜡烛能够勉强取暖,映照在镜外人被厚冰包裹的脸上,厚厚冰冻下,那张脸竟无比可怖,似被烈火吞噬过一般,焦黑如炭,血肉模糊,五官都已识别不清,唯独两颗深沉的紫眸挂在两个凹槽里,充满死气和绝望。
他,或许已经死了。
“我终于找到她了,时隔七千余年,我终于再次看见她了,哪怕只是短短几个瞬间。”镜子里的那个紫色影子重重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她跟你一样,脆弱到了极致,藏于虚空之中,时有时无。”
镜外的人似乎听见了影子的话,或许只是幻觉,在青焰晃动的刹那,他静止的眼瞳突然动了一下!
“无?”
这个声音在沉寂了五百年之后,终于终于,第一次回应了自己的影子。
短短一个字音,就令附着在镜面上的冰花齐齐粉碎。
“确切的说,她现在的名字叫月冰轮。”影子纠正道。
境外的人再也没有任何一丝动静,仿佛只是回魂了一个刹那,又稀薄得如同镜面上的冰花一样,粉碎于冰冷与黑暗。
“之前,东洲大陆传来的那股强大的神秘力量,多半是出自她的手笔。”影子自言自语地说,对于镜外人的沉默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开天剑一定在她那里,万万不能再落到辙天手里,不然,他将比七千年前的未深更可怕。
“本以为当年的无常道组织已经全部牺牲,没想到,真正死去的只有‘常’一个人,而‘无’,和你——‘道’,都还以这种方式‘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