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信,关羽把信纸叠起来,捏在手上,问:
“你是何时出的江陵城?你可知江陵是哪日陷落的?”
看不出关羽的表情有什么变化,可周炽觉得他的背比刚才又佝偻了一些。
“回君侯,我是十四天之前出的江陵,出城之时,水门已陷,我是混在逃难的人群里,从旱门走的。”周炽回答。
“十四日?你为何在路上走了这么久?”关羽把信递给关平,认真的询问。
“我不敢往西北走,只能先向东南,到了公安,再往北渡江,一直往北,又再往西,尽量避开大路,专走山林。碧眼贼手下侦骑四出,江陵到麦城之间,大小道路,风雨不透。”周炽很自然的给孙权安上了“尊称”:
“我虽然专拣山林走,也在官道附近遇到了潘彰的斥候骑兵。好在是个落单的斥候,我引他进了草丛,杀死了他,换上他的衣甲,才一路混到了西官道和麦城道的岔路口。
再又进了山林,从林中走到麦城近处,趁着夜黑雪大,绕过了孙贼的兵营,这才到了城下。”
正要继续往下说,守门的亲兵快步走了进来,伏地拱手:“报——赵都督、周将军、王从事到——”
赵累、周仓和王甫一起走了进来。众人移坐到堂屋里,点起一堆火,围着火堆而坐。
在麦城,关羽的住处就是荆州军的大帐,荆州军的大帐就是关羽的住处。条件简陋,无可讲究。
在座的几乎就是荆州军高层仅存的几位了。还有一个不在,廖化去了上庸三郡求援。
没有太多废话,关羽接着问周炽:“你从敌营进过,可知敌军的数目?步卒多少,骑卒多少?有没有攻城器械?”
自从被困麦城以来,关羽的人马就只有逃亡出去的,没有回来的,勉强撒出去几个斥候,也只能覆盖到自己眼皮底下,对于敌情,几乎是两眼一抹黑。
所以,他对周炽的情报异常重视。
周炽尽量详细的跟关羽讲解战局:“这两天来,我在麦城道上所见到的敌军,背的都是潘字认旗,应该是潘彰手下。骑卒少,步卒多,步卒大都用于推运大车,并未携带攻城器械。
今晚经过的敌营,看营垒规模,营中至少有一两千人。其它地方有无军营,还不清楚。”
关羽沉吟到:“麦城城外,也都是潘彰将旗。潘彰是孙贼手下的偏将军,领军三千余人,其中骑卒一营八百,步卒两营二千。”
“父亲,潘彰恐怕已是全军至此。”关平说话了。
“潘彰此人,在孙贼诸将中,颇善陆战。常为先锋,故此手下骑兵多。但潘璋有勇无谋,君侯,我等当以计破之。”荆州都督赵累一拱手。
虽然挂着荆州都督的职务,但关羽才是事实上的荆州都督,赵累实际上是关羽手下的一员部将。
“沮水上还有朱然的战船,朱然也是偏将军。敌军恐怕现有六千,我军不到四百。”反问,在火光的映照下,荆州从事王甫的脸色显得颓废而疲惫,他反问到:“计将安出?”
“我军尚有人马和军资多少?”关羽问。
王甫一个荆州从事,现在是当主薄在用:“今日检点,还有三百五十四人,其中能战之士二百八十九人。马十四匹,铁甲一百一十二副,皮甲二百零七副。刀枪盾牌足用,弓九十八张,弩十六张,箭矢俱无。
军粮尚可支四日。”
形势令人绝望,最淡定的就是周仓了。周仓黑脸浓须,像一个稍微小号的张飞。不同的是,他脸上没有张飞那样的狂傲,只有恭敬和平静。
周炽甚至有些羡慕这个活得异常简单纯粹的家伙,自从关羽把他从黄巾贼的地位上拔出来之后,无论关羽官职怎么升迁、地位怎么改变,周仓总是称呼关羽为将军。将军就是他的一切。关羽麾之所指,就是他的刀锋所向。如